第七区的旧港区,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肺叶,在繁华都市的边缘沉重地呼吸。废弃的龙门吊如同巨兽的骸骨,锈迹斑斑地耸立在昏黄的天幕下。破损的集装箱堆叠成扭曲的迷宫,海风裹挟着咸腥与铁锈的气息,穿过空旷的码头,发出呜咽般的回响。空气中,除了这些固有的颓败,还弥漫着一种新的、难以言喻的“味道”——一种微弱的、仿佛无数种频率叠加在一起的嗡鸣,像是来自深海,又像是来自地底,让人的牙根发酸,心跳不自觉地和某种诡异的节拍同步。
莉亚·陈将自己隐藏在集装箱夹缝的阴影里,像一块吸饱了黑暗的海绵。她戴着特制的感应目镜,镜片上流动着守夜人提供的实时数据流和能量分布热力图。那个从医院逃脱的蓝色几何聚合体——汤姆森转化而成的失败引导核心——其强烈的能量信号,正如同一盏迷雾中的灯塔,指向旧港区最深处的某个废弃干船坞。
越靠近目标,那种无处不在的嗡鸣就越发清晰。它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神经的震动。莉亚感到自己的思绪偶尔会出现短暂的凝滞,一些杂乱无章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水底的气泡般上浮——一个孩子在海边拾贝的欢笑,注射“净化”药剂时冰凉的触感,骨骼被强行重塑时撕心裂肺的剧痛……那是汤姆森残存的意识碎屑,正通过这个不稳定的引导核心,无意识地污染着周围的精神场。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调整着呼吸频率,试图与这种精神干扰对抗。守夜人提供的神经稳定剂在她的血管里发挥着微弱的作用,像一层薄冰,勉强隔绝着那无孔不入的意识渗透。
“信号强度在持续升高,小鸟。”守夜人经过处理的声音在她耳蜗内的微型骨传导耳机中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它的状态很不稳定,能量读数像癫痫患者的心电图。你确定要靠近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莉亚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麦克风,表示确认。她小心翼翼地穿过集装箱迷宫的缝隙,如同在雷区穿行。地面上,偶尔可以看到一些异常的痕迹——金属表面覆盖着一层极薄的、闪烁着微光的蓝色结晶,像是某种能量沉淀物;一些耐寒的杂草以违反常理的方式扭曲生长,形成了类似分形几何的图案。
她终于抵达了干船坞的边缘。这是一个巨大的、深入地下的混凝土凹坑,如今积满了浑浊的雨水,像一个死寂的湖泊。而在干船坞的中央,那个蓝色的几何聚合体,正静静地悬浮在离水面数米高的空中。
近距离观看,它比在监控画面中更加令人震撼。它不再剧烈翻滚,而是以一种缓慢、庄严的节奏脉动着,如同一个沉睡巨人的心脏。无数复杂的、流淌着幽蓝光芒的符号和线条在其内部生灭、重组,构成一种深邃到令人头晕目眩的逻辑之美。它散发着冰冷的光和热,还有那种庞大的、非人的“注意力”。
莉亚能感觉到,那股注意力有一部分,正落在自己身上。没有敌意,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纯粹的、仪器扫描般的感知。
她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经过她特殊改装的信号收发器。这个设备不是武器,它的作用是将特定的、经过编码的信息模式,转化为能够与这种意识能量体产生共振的信号。
她开始尝试发送第一组信号——一组基于数学和谐原理的、宇宙中普遍存在的常量频率。这是她认为最可能被理解为“友好”或“通用”的接触方式。
信号如同石沉大海。聚合体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脉动着。
莉亚没有气馁,她切换了第二组信号——一段经过压缩和转译的、关于生命多样性价值的简单逻辑论述。
依旧没有回应。
她尝试了第三组,第四组……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可能建立沟通基础的信息模式都发送了一遍。但那聚合体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对她的努力毫无反应。
汗水从莉亚的额角滑落。她知道,长时间暴露在这种强度的能量场和精神污染下极其危险,她的神经稳定剂效果正在减弱,汤姆森那些痛苦的记忆碎片开始更频繁地冲击她的意识屏障。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执行守夜人提供的撤离方案时——
聚合体那缓慢的脉动,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不协调的顿挫。
紧接着,一道信息流,不再是之前那种杂乱无章的碎片洪流,而是一段相对清晰、虽然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疑惑?的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