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到时,涂父已虚弱不堪,他劝他们去另找大夫诊治。
但柳氏还是让他按寻常止泻方子先开药。
能不能有效果他不知道,也把这些告知了柳氏。
哪知道涂父次日便去世了。
他也觉得病情蹊跷,但人已死,又是族中大事,自己人微言轻,不敢多言。
“涂宏纬,”陈知礼的声音不高,目光如炬,“你父亲身体有恙,为何偏偏请了这位资历最浅的郎中?
你继母此举,用意何在?你身为儿子,当时何在?可曾怀疑过?
你就在阳山县学读书,你父亲病重,我不相信你还能一心只读圣贤书,连家都不回?”
涂宏纬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陈知礼不给他喘息之机,继续施加压力:“本官已派人前往涂家村详查,悬赏征集线索。
你可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与柳氏昨日堂上众口一词,将死因归于腹泻,但李大夫的病案历历在目!这又如何解释?”
接着,陈知礼使出了杀手锏,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沉重而带着一丝惋惜:“涂宏纬,本官观你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许多事,恐怕你也是不知不觉被卷入局中,身不由己,甚至可能被某些人利用而不自知。
若你现在将实情和盘托出,尚可算作戴罪立功,本官或可念在你年轻识浅,酌情考量。否则……”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待本官收集齐所有证据,定会奏请开棺验尸!你莫要忘了,江南杏林世家顾家,便是本官岳家!顾老太爷此刻就在阳山客栈!老爷子一生精研医毒,于验尸查毒一道,更是天下翘楚!
届时,真相大白于天下,你父亲九泉之下亦难安宁!而你,便是那致使亡父骸骨受扰的不孝之子!这忤逆之罪,你可担当得起?”
“开棺验尸”、“不孝之子”、“忤逆之罪”……这些字眼如同重锤,一下下狠狠砸在涂宏纬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上!
他脑海中浮现出父亲生前的身影,想到开棺后父亲尸骨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的惨状,再想到自己可能背负的千古骂名……
终于,在经过长时间的内心挣扎和极度的精神压力之后,他那原本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像是被一股无法承受的力量猛然扯断!
“不——!不要开棺!我说!我全都说!”
涂宏纬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猛地抬起头,双眼瞪得浑圆,满脸都是惊恐和绝望。
他的声音如同被撕裂一般,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这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随着这声哭嚎,涂宏纬的身体也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猛地瘫软在地。
他的身体颤抖着,涕泪横流,完全失去了控制。
他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惨,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恐惧、悔恨和痛苦都通过这哭声释放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