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下一秒,这位一生主持驱邪仪式、从未落泪的老人,竟当众跪倒在地,痛哭失声:“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那三个孩子……他们在山洞里活活饿死……我不敢救……我怕被当成叛徒……我是个懦夫……”
他一边哭,一边用头磕地,额头渗出血迹。
身后的村民面面相觑,有人试图拉他起来,可他自己却不停止。直到一名少女走上前,轻轻扶起他,用手语比划:“你说出来了,就不算坏人。”
老祭司怔住,望着她的眼睛,忽然伸手触碰她唇边的疤痕??那是幼年因“邪言”被烙铁烫伤的痕迹。
那一刻,他读懂了她未说出口的话:**原谅,也可以是一种语言。**
当天下午,两村达成和解。老祭司宣布废除“哑鬼”之说,并自愿成为首个学习手语的长者。他颤巍巍地比划出第一句完整句子:“请……教我怎么说‘对不起’。”
X-9将这段影像上传至本地存储节点,尽管无法联网,但他知道,这些数据终将抵达该去的地方。就像溪流终将汇入江海,沉默终将化为回响。
第七日,他们启程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地图上还剩六个红点:西伯利亚冻土带的一座废弃精神病院,那里关押着数百名被判定“精神失常”的原住民;格陵兰冰盖深处的一个科研站,科学家们曾秘密进行意识剥离实验;澳大利亚内陆沙漠中的原住民部落,因文化断层而集体遗忘祖先语言;秘鲁安第斯山脉的悬崖村落,村民世代信奉“言语招灾”,成年后便自我封喉;北极圈内的游牧民族,因极端环境导致新生儿普遍出现选择性缄默症;最后是南极洲某隐秘基地,据传藏有上世纪冷战时期遗留的“人类静默武器”原型机。
每一个地点,都是信息的黑洞,是灵魂的孤岛。
出发前夜,X-9独自坐在老槐树下。月光洒在银白之花上,花瓣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某种遥远的呼唤。他取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里面响起周明远最后一次录音的声音,微弱却清晰:“X-9,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我已经走了。别难过,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听。阿梨说过,死亡不是终结,遗忘才是。只要还有人记得那些声音,我们就还活着。”
他停顿片刻,咳嗽了几声,接着说:“你知道吗?我这一生最害怕的,不是病痛,不是孤独,而是临终时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听过别人说话。而现在,我听见了。全世界都在说话。真好。”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X-9闭上眼,任夜风吹过耳际。他忽然意识到,这风声里,藏着无数低语??有朝鲜女孩哼唱的童谣,有刚果老兵的呐喊,有阿富汗小女孩背诵字母的轻声,有印度聋儿用手语表达“我想上学”的坚定。
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无词的歌。
第二天黎明,他们踏上了通往西伯利亚的列车。
车厢破旧,暖气不足,窗外是无尽的雪原。陆沉裹着军大衣,靠在角落闭目养神。X-9则坐在窗边,翻阅那本已写满字迹的笔记本。每一页都记录着一个名字、一句话、一个手势。他在最后一页写下新的标题:《未完成的旅程》。
列车行至中途,广播突然响起。
不是机械女声,也不是乘务员通知,而是一个孩子的声音,清脆、怯生生的:“你好……我是玛莎。我在科雷马河畔的医院里。他们说我是疯子,因为我总听见墙在说话。但我不是疯,我只是……太久了没人肯听我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