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握住舵柄,嘶吼着指挥众人固定设备。X-9却站在船头,任风雨抽打身体,目光死死盯着远方海面。
他看见了。
一道银光自水下升起,如同月华凝成的丝线,缠绕着整艘船只。紧接着,海底传来低频震动,不是地震,也不是鲸鸣,而是一种旋律??缓慢、悠远,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吟唱。
“它在引导我们。”周明远喃喃道,抬头望向天空。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星光倾泻而下,恰好落在银光之上,形成一条横跨海面的光桥。
科学家们后来分析这段影像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道银光并非植物发出的生物荧光,而是海水中的浮游生物集体响应银白之花的频率,自发排列成了一条导航路径。更诡异的是,沿途监测站数据显示,原本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渔民,在经过该海域后脑电波趋于平稳,多人报告梦中见到“会说话的鱼”。
七日后,船抵刚果河口。
这里曾是殖民时期奴隶贸易的中转站,如今则是军阀混战的修罗场。村庄焚毁,尸骨遍野,幸存者蜷缩在山洞中,靠吃树皮维生。国际救援组织屡次尝试进入,皆遭伏击。
但他们没想到,这次来的不是救援队,而是一个沉默的男人和一位坐轮椅的老人。
X-9背着行囊走在最前,脚步坚定。他不再穿防护服,也不携带武器。只在胸前挂着那片枯叶,随风轻轻摆动。
第一天,无人现身。
第二天,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岩缝中伸出,抓起他们留下的面包,又迅速缩回。
第三天清晨,一个满脸炭灰的小男孩出现在营地边缘,手里攥着半截蜡笔。他蹲在地上,用尽力气画了一幅画:三个人影并肩站着,天上有个太阳,下面写着歪歪扭扭的法语单词:“我想活着。”
X-9走过去,蹲下,拿出纸笔,写下一句话递给他:“你已经活下来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孩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像是打开了某种封印。
当晚,山洞里陆续走出数十人。有断臂的老兵,抱着婴儿的母亲,失去双眼的少女……他们一个个走到帐篷前,不说一句话,只是把手中的东西交出来??一张照片、一块布片、一枚弹壳、一封从未寄出的信。
X-9一一接过,放进档案袋,标注日期与地点。
周明远让人架起投影仪,将之前收集的所有声音与画面播放出来。没有配乐,没有解说,只有真实的记录。
当看到库图帕朗难民营的那个少女开口说话的画面时,一名妇女突然冲上前,抱住屏幕痛哭:“这是我妹妹!她三年前被抓走,我以为她死了!她还活着!她说话了!”
原来,这名妇女正是那位少女的姐姐。命运竟以如此方式重逢。
那一夜,银白之花在焦土之上破芽而出。它的茎干呈暗红色,像是吸吮了大地的血泪,但花瓣依旧纯净如雪。当第一缕晨光照耀其上时,整株植物轻轻震颤,释放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声波涟漪。
方圆十里内,所有患有心理性失语症的人,都在那一刻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有人开始唱歌,有人背诵童年儿歌,还有一个老兵,跪在地上,对着天空大喊:“爸爸!我回家了!我没投降!我没丢下战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