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沉吟片刻,望向那朵银花??它通体洁白,唯有花心一点淡金,宛如初升之阳破开寒夜。正如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黑暗漫长,但终有光亮照进裂缝。
“就叫‘林昭’吧。”他说,“昭者,明也。愿你一生如晨曦,照亮迷途之人。”
“林昭!”小女孩欢快地重复,“我有名字啦!谢谢爸爸!”
她扑进他怀里,小小的身体带着温热的生机。林渊将她轻轻抱住,鼻尖竟嗅到一丝药香??那是当年南域皇宫偏殿里,萧璃常煮安神汤时散发的气息。恍惚间,他仿佛又见她执壶而立,回眸一笑,风动帘影。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
家,不是一处宫殿或山野茅屋,而是有人等你归来的那份牵挂;而所谓“回家”,也不是回到某个地方,而是与所爱之人重逢,无论隔了多少轮回。
两人继续前行,光桥渐宽,两侧浮现出层层幻象:人间炊烟袅袅,孩童追逐纸鸢;北荒雪原上,曾死去的战士缓缓睁眼,拾起断刀走向故乡;九幽之下,苏绾坐在石阶上,手中捧着一盏未熄的灯,轻声哼着旧日歌谣……
一切都在复苏。
命运并未重写,但它被重新理解??不再是冰冷的规则,而是千万灵魂共同编织的情感之网。每一个选择、每一次牺牲、每一声呼唤,都成了支撑三界不坠的基石。
突然,林昭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远方。
“怎么了?”林渊问。
“那边……有人在哭。”她指向极光边缘一处暗斑。
林渊顺着望去,只见那片区域光影扭曲,似有魂魄被困于记忆牢笼之中。他眉头微皱,正欲上前查看,却被林昭拉住衣袖。
“别去。”她摇头,“那是‘未释怀者’的残念,执着于过往,不肯轮回。他们看不见现在的光。”
“可如果连一个都不救,我又凭什么称自己为引路人?”林渊反手握住她的手,“走,去看看。”
他们踏入那片灰雾,四周顿时响起低沉呜咽。无数模糊身影蜷缩在地,有的抱着早已腐朽的兵甲,有的紧攥一封未曾寄出的信笺,还有的只是呆坐,眼神空洞,仿佛时间早已将他们遗忘。
一名老者跪在角落,双手捧着一枚碎裂的玉佩,嘴唇颤抖:“阿婉……我对不起你……若当年我不贪功冒进,你便不会死在乱军之中……”
林渊蹲下身,轻声道:“老人家,她若真在乎你,不会希望你永生困于此地。”
老者猛地抬头:“你是谁?你能看见我?”
“我是过路人,也是解结人。”林渊伸出手,“放下吧,让她安息,也让你自己解脱。”
老者怔怔看着他,忽然老泪纵横,将玉佩放在地上,深深叩首。随着这一拜,他的身形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缕清风,飘向远处新生的命轮漩涡。
接着,林渊逐一走近那些被困的灵魂,或劝慰,或点醒,或仅是一个拥抱。他不说大道理,只讲真实??他曾失去,也曾悔恨,但他知道,活着的人背负过去前行,才是对逝者最好的纪念。
当最后一道残念消散,整片灰雾轰然溃散,露出其后一片崭新的星空。
林昭静静站在一旁,眼中闪烁着奇异光芒。
“你在想什么?”林渊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