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羡的身影消失在甘露殿外的黑暗中。
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意,却并未随着他的离开而消散,反而在这座空旷的大殿里,变得愈发浓稠。
李世民依然站在那里,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他的目光,落在御案那道清晰的裂痕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滔天的怒火仍在胸中燃烧,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疲惫,却悄然涌上心头。
孽障!
他确实是个孽障!
可这个孽障,也曾是他抱在怀里,用胡子扎得咯咯直笑的儿子。
李世民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幅遥远的画面。
那年冬天,大雪纷飞,年幼的李佑贪玩,掉进了结着薄冰的太液池里。
所有人都吓坏了,是他,这个刚刚登基不久的皇帝,不顾一切地跳进冰冷的池水里,将那个冻得浑身发紫的小东西捞了上来。
他还记得,那个小东西在他怀里,一边发抖,一边用微弱的声音喊着“父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会抱着他脖子撒娇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只知胡作非为、让他失望透顶的混账?
又是在什么时候,这个混账,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个敢于私建要塞、豢养私兵的巨寇?
李世民想不明白。
这股想不明白的困惑,很快就被更强烈的帝王之怒所取代。
他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父亲。
为了这个皇位,他杀过兄弟,囚过父亲。
任何敢于威胁到他江山社稷的存在,无论是谁,都必须被无情地碾碎!
“佑儿,这是你自找的。”
李世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那最后一丝作为父亲的复杂情感,彻底斩断。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眸子里,只剩下了属于千古一帝的冷酷与决绝。
他信得过李君羡。
这把跟随他多年,为他扫清了无数障碍的刀,从不让他失望。
……
与此同时。
长安城,一座毫不起眼的宅院,正是百骑司的秘密据点。
刚刚领受密令的李君羡,已经回到了这里。
他没有立刻下令出发,而是站在院中,任由冰冷的夜风吹拂着他的脸颊,眼神锐利如鹰,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他不像皇帝那样,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作为帝国最顶级的密探头子,他习惯于用逻辑和证据来说话。
张玄素的奏折,字字泣血,看起来不似作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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