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情绪波动而无风自动。
他踉跄着,不顾一切地扑向山谷北侧的一处制高点,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极目远眺。
远方的天际,在常人难以察觉的灵视层面,似乎正凝聚着一团不祥的丶缓缓旋转的暗红色煞气,如同苍穹上一块丑陋的伤疤。
是那里吗?
默语……就在那里吗?在那片充满毁灭气息的地方?
那波动一闪而逝,很快便被更浓厚的丶驳杂的魔气与天地间的混乱能量场遮蔽,但对於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的冷言梅而言,这一闪而逝的感应,已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已如同照亮无边黑暗的唯一灯塔!
足够了!
这就足够了!
他毫不犹豫地,拖着这具重伤濒危丶随时可能散架的躯体,朝着北方,那暗红煞气隐现的方向,一步一个踉跄,一步一口鲜血,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丶燃烧生命般的坚定,踏上了未知而注定艰险的征途。
北行的道路,注定荆棘密布,步步杀机。
冷言梅的身体状况已恶劣到极点,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烈焰之上,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五内俱焚的痛楚。
灵力难以为继,他无法长时间御风而行,大多时候只能依靠双脚,凭藉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在崎岖破碎的大地上跋涉。
荒原的烈风如同刮骨钢刀,撕扯着他破烂的衣衫和枯槁的长;密林中潜伏着毒虫猛兽,以及某些被魔气侵蚀而变得狂暴的妖植;沼泽则弥漫着毒瘴,试图腐蚀他仅存的生机。
他那头标志性的银白长虽已失去光泽,变得枯槁,但在某些光线下,依旧会泛起一丝残馀的丶不同於凡俗的微光,引来了几波不怀好意的窥视。
一些灵智低下丶被本能驱使的低阶妖物,将他视作蕴含灵气,尽管已近乎枯竭的滋补之物,试图趁虚而入。
冷言梅凭藉着千年修行积累的战斗本能和那股不惜与敌偕亡的执念,勉强击退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它们,但身上也添了更多深可见骨的新伤,旧伤未愈,又叠新创。
衣衫愈褴褛,几乎无法蔽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伤痕,有些在恶劣的环境下甚至开始化脓溃烂,出淡淡的腥气。
脸色苍灰中透着不健康的青黑,唇瓣乾裂出血,唯有那双琉璃褐色的眼眸,因为有了明确的方向和目标,而重新燃起了一簇不肯熄灭的丶执拗的火焰,那火焰支撑着他早已越极限的身体。
他知道前路可能通向更深的绝望,可能面对的是彻底被魔性吞噬丶再无半分理智丶只馀杀戮本能的寒默语。
可能他历尽千辛万苦找到的,只是一个急於将他撕碎的魔物。
但他别无选择。
这条路,是他唯一的救赎,也是他对过往错误唯一的补偿。
越往北,空气中的灵气越是稀薄驳杂,几乎感应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压抑的丶混乱暴戾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泥沼。
草木大片凋零枯萎,呈现出诡异的黑灰色,生灵绝迹,连虫鸣都听不见,彷佛整片大地都在某种邪恶力量的侵蚀下逐渐死去,一片死气沉沉。
冷言梅的本源属性是清冷高洁的梅,与这充满污秽丶死寂与魔气的环境格格不入,每前进一步,都像是在对抗整个世界的恶意侵蚀。
他感到呼吸极度困难,胸口如同压着巨石,体内那点枯竭的灵力运转得更加艰涩缓慢,几乎停滞,那头银也变得更加脆弱乾枯,彷佛下一刻就会随风化作飞灰。
但他凭藉着那丝灵魂深处的感应,清晰地感知到,属於寒默语的那股暴戾丶混乱却又带着熟悉本源的气息,越来越清晰了。
虽然那气息充满了毁灭性,让他心惊肉跳,灵魂为之颤栗,但至少……它存在着。
这证明默语还存在於某处。
「默语……」他扶着一块被魔气侵蚀成焦黑色的岩石,剧烈地喘息着,咳出的鲜血染红了石面,他望着北方那愈浓重丶彷佛连接着九幽魔域的暗红天际线,用尽最後一丝气力,轻声呢喃,那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蕴含着跨越生死的不悔执念,「等我……一定要等我……」
无论你变成了什麽模样,是人是魔……
无论你是否还认得我,是爱是恨……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无间地狱……
我都要找到你。
将那未能说出口的丶被误解掩埋的真相,亲口告诉你。
纵使身死魂消,亦无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