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这里与洛阳热火朝天的景象,恍如两个世界。
愁云惨雾,笼罩着这座城市。
压抑。
绝望。
街头巷尾,见不到几个行人,店铺十有八九都关着门。
偶有几个面黄肌瘦的百姓,如同鬼影般贴着墙根,用惊恐而麻木的眼神,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一个汉子推着板车,上面堆满了小山般的劣质铜钱。
这是董卓入主长安后,行的所谓“小钱”
。
粗制滥造,毫无信用。
汉子将车推到一家仅存的粮铺门口,车轮碾过地面,出刺耳的嘎吱声。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车停稳。
“掌柜的,换一斗米!”
汉子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乞求。
粮铺的掌柜探出头,瞥了一眼那车钱,眼中满是鄙夷与不耐。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车钱,一升米。
爱换不换!”
汉子的眼睛瞬间红了。
“掌柜的!
前天还是一斗,怎么今天就成一升了!
你这是要逼死人啊!”
掌柜冷哼。
“董太师行的钱,你去问董太师啊!
跟我吼什么?”
“再说了,现在长安城一石米要价数万钱,我卖你一升都是亏本生意!”
“不换就赶紧滚,别挡着我门口!”
汉子攥紧了拳头,骨节白。
他死死盯着掌柜,胸膛剧烈起伏,最终,那股子气还是泄了。
他颓然地松开拳头,整个人佝偻下去。
“换……我换……”
城内百姓在饥饿与死亡的边缘挣扎。
城外,一座宏伟到令人指的坞堡,正在拔地而起。
此坞,名为“眉坞”
。
董卓倾尽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动用数十万民夫,日夜不停地修建。
坞墙之高,之厚,几乎与长安城墙等同。
里面囤积的粮食,足够三十年之用。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更是堆积如山。
董卓曾狂言。
“事成,则雄踞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
他为自己准备好了末日堡垒。
至于长安城内百姓的死活,他从不在乎。
太师府中。
一代大儒蔡邕,枯坐在书房窗前。
他的面容比一年前苍老了十岁不止,两鬓已然斑白。
身为被董卓强行征辟来的“重臣”
,他每日享受着外人看来最优渥的待遇。
出入车马,颇受礼遇。
可蔡邕只觉得,自己身处一座华丽的坟墓。
如履薄冰。
他比谁都清楚,董卓的倒行逆施,是在自掘坟墓。
这个残暴的胖子,蹦跶不了多久了。
一旦董卓败亡,自己这个被天下人打上“董贼党羽”
标签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清算!
届时,百口莫辩!
他自己的生死荣辱,早已置之度度外。
可他放不下。
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房内焦躁地来回踱步。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让他心如刀割的身影。
他的女儿,蔡琰。
那个被他视若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儿。
当初迁都仓促,兵荒马乱。
他只身一人被裹挟到了长安,家眷都还留在陈留老家。
乱世之中,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带着些许家产,是何等危险的处境!
蔡邕的心脏揪紧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
每多想一分,那份恐惧与担忧就沉重一分。
怎么办?
自己远在长安,身陷囹圄,根本无力保护她。
必须为琰儿寻一个强大的依靠!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长。
联姻!
只有联姻,才能让她背靠大树,在这乱世中求得一丝安稳。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人选,又被他一一否决。
最终,一个家族浮现在他心头。
河东望族,卫家!
卫家家主与他有旧,为人方正。
其子卫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