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跪在地上的儿子一眼,重新坐下,沉声道:“抗命?不,我们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怎么会抗命呢?”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刘刺史不是要来封存账簿吗?让他来。
只不过,我张家的账房前几日不慎失火,烧毁了一些;顾家的船队在太湖上遇到了风浪,沉了几船货,账目有些对不上;陈家的粮仓又进了老鼠,亏空了一些……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嘛。”
“至于冻结交易,更是无稽之谈。
我们都是本分商人,朝廷不让做买卖,我们就不做。
只是到时候,城里数万张嘴要吃饭,数万个织工要养家糊口,他们要是闹起来,可就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管得了的了。”
这番话,阴险至极。
他们不直接反抗,而是用一种“软暴力”
,将朝廷的政令彻底架空,还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
顾亭云抚掌而笑:“仲言兄高见。
咱们不但不抗命,还要‘欢迎’陆特使。
他不是喜欢热闹吗?咱们就给他唱一台大戏。
传令下去,从明日起,苏州城内所有米行、布庄、钱庄,一律‘遵旨’歇业。
我倒要看看,他陆羽是先查账,还是先平息民愤!”
一时间,阁楼内阴谋的气息弥漫,方才的紧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戏谑与残忍。
他们,已经为那位远在洛阳的年轻帝师,准备好了一份远比断手更恶毒的“见面礼”
。
……
洛阳,太极殿。
朝堂之上,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距离陆羽那道“第一号令”
出已有十日,从江南、淮南、剑南三道传回的奏报,如雪片般飞入京城,堆满了御案。
内容,却惊人的一致。
“吴郡刺史刘文昭奏:钦差令下,地方豪族‘遵旨’封存账册,然多有水火盗匪之患,账目残缺不全,难以核查。”
“淮南道节度使奏:扬州盐商集体歇业,盐价一日三涨,民怨沸腾,码头工人无事可做,聚众生事。”
“剑南道按察使密奏:蜀中茶商、丝商以‘响应朝廷号令’为由,停止收购,茶农、桑农辛苦一年,血本无归,已有数起民变之兆!”
朝廷的一道善政,到了地方,竟被扭曲成了祸乱之源。
那些地方豪强,以一种“顺从”
的姿态,打出了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整个大周朝廷的脸上。
天子的权威,在这一刻,被公然践踏。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武则天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铁青,手中的奏报被她捏得变了形。
阶下,百官噤若寒蝉。
狄仁杰手持笏板,须微颤,脸上满是忧虑。
他担心的事,终究还是生了。
陆羽的手段太过刚猛,激起了地方势力的激烈反弹,如今已成骑虎难下之势。
“陛下!”
一名御史大夫终于忍不住出列,声音悲愤,“陆帝师此举,名为整顿,实为祸乱!
人未出京,已搅得江南之地民不聊生!
臣恳请陛下,即刻收回成命,另派稳重之臣,安抚地方,否则,国本动摇,悔之晚矣!”
“臣附议!”
立刻有几名官员跟着站了出来,“陆帝师年轻气盛,不堪此重任!
请陛下三思!”
反对的声浪,再次涌起。
这一次,连张柬之等支持陆羽的新晋官员,也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辩驳。
毕竟,奏报上的桩桩件件,都指向了一个事实:陆羽的第一步,走得太急,也太糟。
整个朝堂,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困境。
进,则可能引更大的动乱;退,则意味着朝廷威严扫地,向地方豪强低头认输。
就在这风暴的中心,武则天的目光,却缓缓投向了那个自始至终一言不,静静站在文臣之的身影。
“陆羽。”
她开口,声音冰冷,“江南糜烂至此,皆因你一道号令而起。
对此,你,有何话说?”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陆羽身上。
有幸灾乐祸,有担忧,有质疑,有审视。
只见陆羽缓缓出列,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与窘迫,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