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赵三的脑子里。
“第一，查。
查刑部大牢昨日申时到亥时，所有当值狱卒的名单，以及他们的家眷、近三日的开销。
尤其注意，谁家最近添了新衣，谁家婆娘买了饰。”
“第二，查。
查大牢的送饭记录。
我要知道，送给王希的那一餐，是哪个厨房做的，哪个伙夫送的，经过了谁的手。
那个食盒，现在在哪。”
“第三，查。
查长安城所有棺材铺、寿衣店，昨日到今日的买家。
王希‘自尽’的消息，比我们知道的更早的人，一定会有异动。”
“第四，”
陆-羽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玩味，“去一趟平康坊，找最大的那家‘春风楼’的老鸨，问问她，最近有没有哪位出手阔绰的恩客，点名要听一曲《凉州破》。”
赵三听得一愣一愣的。
前三条，他还能理解，是在排查线索。
可这第四条，查青楼里谁听了一曲子，跟这杀人大案，又有何干系？
但他不敢问，只是将这四条命令，死死地记在心里。
“大人，还有吗？”
“还有最后一件。”
陆羽的目光，落在了墙上那副巨大的长安舆图上，他的手指，轻轻划过西市的区域。
“你亲自去一趟西市，找最大的那家笔墨铺子，就说我说的，想买一支上好的‘鸡距笔’。
老板若是问起，你就告诉他，我嫌现在的笔太软，写出的字，杀气不够。”
赵三彻底懵了。
又是青楼听曲，又是西市买笔，这都哪跟哪啊？
他看着陆羽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打了个寒颤。
他看不懂，但他知道，自家大人，已经布下了一张网。
一张用这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线索，编织起来的，抓捕那看不见的敌人的网。
“属下……遵命！”
赵三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书房里，再次只剩下陆羽一人。
他走到舆图前，目光久久地凝视着。
【经天纬地】的视角下，他能看到，一股代表着“阴谋”
与“杀机”
的黑气，从相国裴炎的府邸弥漫而出，却并未直接连接到刑部大牢。
它像一条狡猾的毒蛇，在长安城错综复杂的脉络中蜿蜒潜行，经过了好几个中转站，最后才化作那致命的一针。
王希，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祭旗的卒子。
杀他的人，也只是拿钱办事的工具。
而真正下令的人，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
“可惜啊……”
陆羽轻声自语，“你们不懂，当一个系统足够庞大时，任何一个微小的扰动，都会在数据链上，留下独一无二的痕迹。”
他杀王希，是为了立威，是为了筹钱，更是为了撬动旧党这块铁板。
如今，这块铁板，给了他一个凶狠的回应。
很好。
这恰恰证明，他打疼他们了。
陆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伸出手，拿起桌上那支普通的毛笔，蘸饱了墨，在舆图上，裴炎府邸的位置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然后，他又在平康坊、在西市笔墨铺的位置，分别画了一个圈。
最后，他提笔，在三个圈之间，画上了两条笔直的连线。
一个最简单的三角形，跃然纸上。
他看着这个三角形，仿佛看到了对手那张惊愕的脸。
“找到你了。”
他轻声说道，仿佛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在对那个隐藏在长安城最深处的敌人，下达最终的审判。
而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内卫在门外禀报，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大人！
宫里来人了！
天后……天后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
陆羽眉头微挑。
片刻后，当一个由内廷少监亲自护送的紫檀木长盒，被恭恭敬敬地呈现在他面前时，陆羽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少监打开了盒盖，里面铺着明黄色的锦缎，锦缎之上，静静地躺着一柄剑。
一柄天子之剑。
“陆侍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