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
她看着跪在殿中的那个男人,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好一个陆羽!
竟能将这等同于私放敌囚的大罪,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甚至……描绘成了一幅利国利民的千秋伟业!
这已经不是巧舌如簧,这是在用言语,构建一个足以让帝王为之心动的未来!
大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武则天手中的茶盏,不知何时已经放下。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陆羽,那双凤目深邃如海,不起半点波澜,让人根本无法揣测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陆羽能看到,她头顶那【疑虑(黄)】的词条正在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权衡(深紫)】。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你的意思是,哀家让你去收服她,你却把她放了,还说这是为了哀家好?”
她将陆羽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用最直白、最简单的话复述了出来,瞬间便戳破了所有的华丽辞藻,只剩下那个最核心、最荒谬、也最大逆不道的行为本身。
这是最后的考验。
陆羽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他依旧跪得笔直,迎着武则天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臣不敢。
臣只是在执行陛下‘征服草原’的宏图霸业时,选择了臣以为最快,也最稳妥的一条路。”
他的声音无比坚定,“陛下,那只鹰的脖子上,已经套上了您无形的缰绳,而线的这一头,就握在臣的手里。
您何时想收紧,她便何时粉身碎骨!”
武则天凝视着他,忽然,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呵。”
一声轻笑,仿佛春风化雪,让殿内那凝固的空气瞬间流动了起来。
“好一个‘无形的缰绳’。”
她重新拿起了朱笔,淡淡道:“起来吧。”
“谢陛下。”
陆羽缓缓起身,只觉得后背一阵凉,方才那短短的片刻,比在战场上冲杀一个来回还要凶险。
武则天蘸饱了墨,却并未落笔,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殿外深沉的夜色。
“既然你这么会放鹰,想必……也懂得如何引狼。”
陆羽心中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只听武则天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继续说道:“三天后,契丹使团将至洛阳。
为的,是酋李尽忠的亲弟弟,李多祚。
他来,是为了一桩陈年旧案,也是来……试探哀家的底线。”
她转过头,那双凤目中,映着烛火,却比烛火更亮,也更冷。
“哀家要你,兵部侍郎陆羽,去全权负责接待他。”
陆羽的心,沉了下去。
他刚刚才在计划里,将契丹的李尽忠和那头白狼王当做未来的棋子,可武则天,却在转眼之间,就将一头更凶猛的恶狼,直接推到了他的面前。
只听武则天用那平淡无波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让他,有来无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