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官如同一张被风吹动的剪纸,悄无声息地贴在地面,等待着指令。
“知道了。”
陆羽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枚石子,在寂静的夜里砸出了清晰的涟漪。
他将那枚尚带着太平公主体温的“栖梧”
玉佩,小心地贴身收好。
玉石的温润与夜风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他此刻的人生,一半是长安城内的锦绣繁华,一半是即将踏入的未知险途。
“带路。”
他没有再多言,转身跟着那内侍官,没入了宫墙深邃的阴影之中。
巍峨的宫殿群在身后被黑暗吞噬,脚下的路从平整的青石板,渐渐变得崎岖不平。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潮湿、腐败的酸味。
这里是皇城最不起眼的角落,是处理宫中每日万千人产生的污秽之地。
所谓的“泔水密道”
,便藏匿于此。
穿过一道伪装成垃圾堆的暗门,一股更浓烈的馊臭味扑面而来。
通道狭窄而幽暗,墙壁上挂着昏黄的油灯,勉强照亮脚下一条湿滑的小径。
这里,是皇城光鲜亮丽的背面,是权力的排泄口。
而阿史那·朵颜,就在这通道的尽头等着。
当陆羽看到她时,不禁微微一怔。
她已经换下了一身宫装,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紧身的黑色劲装,将她那充满力量感的身体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长用一根简单的皮绳高高束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在昏暗灯光下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脸上所有的泪痕、所有的柔弱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火重生后的锋利与决绝。
她不再是那个被囚禁的突厥公主,而是一柄即将出鞘,饮血封喉的利刃。
她身边,只站着一个同样劲装打扮的沉默男子,那是陆羽安排的,负责护送她出城的人。
几步之外,两匹神骏的黑马不安地打着响鼻,马蹄在石地上刨动,似乎急于挣脱这狭窄压抑的空间。
【驭兽之术】让陆羽清晰地感知到了马匹的焦躁与渴望。
他目光扫过,那两匹马竟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只是喉咙里出低低的呜咽,仿佛在向他表示臣服。
朵颜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眼中的狂信之色更浓,却什么也没说。
“都准备好了?”
陆羽开口,声音在这密道中显得格外清晰。
“是。”
朵颜点头,声音干脆利落。
“记住,出了长安,一路向北,不要走官道。
我安排的人会带你绕过所有关隘,直插云州。
到了那里,你们就要靠自己了。”
陆羽走到她面前,目光平静地审视着她,“薛延陀的老族长叫阿史德·温傅,他贪婪、多疑,但更怕死。
你把狼牙给他,他会帮你,但你也要提防他,他随时可能为了利益出卖你。”
“我明白。”
朵颜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一个随时会背叛的盟友,总比一个顽固的敌人有用。
至少,他的刀刃不会第一时间对准我。”
陆羽的嘴角,逸出一丝赞许的笑意。
她已经开始学会思考了,不再是那个只凭血勇行事的草原少女。
他打碎了她的世界,也打碎了她的天真。
“很好。”
陆羽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递了过去,“这是第二步的‘钥匙’。”
朵颜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并非什么信物,而是一小撮风干的草药,散着奇异的香气。
“这是‘醉狼草’,”
陆羽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契丹人善于养狼,他们的领李尽忠,有一头视若性命的白狼王。
这头狼王,年事已高,患有风疾,每逢阴雨天便会痛苦不堪。
你把这草药,以我的名义献给他,告诉他,用牛乳浸泡后喂给狼王,可保它三年安然无恙。”
朵-颜的呼吸猛地一窒。
她死死地盯着那包草药,仿佛看到的不是植物,而是一支足以撬动整个契丹部落的杠杆。
证据,可以收买人心,却也会引来杀身之祸。
而恩情,尤其是这种无法拒绝的、直抵软肋的恩情,却能让人心甘情愿地为你所用。
他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他甚至知道契丹领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