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如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今日殿下所承受的,不过是通往那至尊之位,必须踏过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您拜的不是臣,是您自己的决心。”
李旦这才缓缓起身,看着眼前比自己年轻太多的陆羽,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与不安,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现在坚信,眼前之人,就是上天派来辅佐他的张良,点化他的子房。
“先生,”
他恭敬地问道,“如今孤虽侥幸身居东宫,但内有母后审视,外有武氏环伺,朝中旧臣亦虎视眈眈。
孤……如履薄冰,不知该如何自处。
还请先生教我!”
这已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然托付。
陆羽为他倒了一杯热茶,烛火下,他的眼神深邃而明亮。
“殿下,臣有三策,请殿下谨记。”
“先生请讲,孤洗耳恭听。”
“其一,曰‘孝’。”
陆羽伸出一根手指,“从今日起,殿下要忘掉自己是储君,只记住自己是陛下的儿子。
每日晨昏定省,嘘寒问暖,亲自为陛下奉上汤药,试吃菜品。
陛下不问,绝不谈一句国事。
您要让陛下觉得,她得到的,不是一个急于揽权的太子,而是一个失而复得的孝顺儿子。”
李旦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孝”
字刻在心里。
“其二,曰‘藏’。”
陆羽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入主东宫之后,殿下当闭门读书,不交外臣,不结朋党。
尤其是裴炎那些老臣,他们越是热情,殿下越要疏远。
您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您这位太子,并无野心,也无势力。
您的所有权力,都源于陛下的恩赐,而非您自己的经营。”
李旦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这是要将自己彻底伪装成一个无害的吉祥物。
“那其三呢?”
陆羽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其三,曰‘用’。”
他指了指自己。
“殿下要做的,是阳光下的仁君,是万民称颂的储君。
至于那些阴影里的事情,那些需要挥刀的时刻,那些会脏了殿下羽翼的谋划,便交给臣。”
“殿下只需记得,您的刀,不必亲自出鞘。
当您需要它的时候,它会自己斩断一切障碍。”
这番话,说得平淡,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霸气。
李旦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困扰他一生的迷茫与恐惧,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
他终于有了一根可以依靠的擎天之柱。
“先生之恩,孤,永世不忘!”
李旦再次深深一揖。
他知道,从今夜起,他与陆羽之间,已经结成了一种越了寻常君臣的,性命相托的联盟。
送走李旦,陆羽重新坐回案前。
那十万气运点数,如同磅礴的江海,在他体内奔流。
新得的【帝王心术】与【天命玉佩】,更是让他如虎添翼。
这次对李旦的投资,回报之丰厚,远想象。
他拿起笔,准备继续未完的工作,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整个大唐的棋局,似乎都在他眼前,变得清晰了几分。
就在这时。
“笃,笃,笃。”
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这声音,比方才李旦的敲门声,更加轻,更加稳,带着一种机械般的精准,不带丝毫情绪。
陆羽眉头微蹙,心中升起一丝警觉。
“谁?”
门外,一个尖细而又冰冷的声音,穿透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
“奉天后陛下口谕,召弘文馆总校官陆羽,即刻前往甘露殿,觐见。”
甘露殿!
不是议事的紫宸殿,不是处理政务的宣政殿,而是武则天日常起居、最为私密的寝宫之一!
夜半三更,孤身一人,召见一个九品芝麻官。
陆羽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只悬在头顶的利刃,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