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却灯火通明。
武则天独自一人,端坐于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之上。
她没有批阅奏章,也没有召见臣子,只是静静地坐着。
殿内安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时出的轻微哔剥声。
在她的面前,御案上,整齐地摆放着两摞奏折。
左边一摞,为的是中书令裴炎的奏疏。
字字泣血,句句恳切,引经据典,从宗法礼制到江山稳固,痛陈立储当立子,唯有相王李旦,方能承继大统,安抚天下人心。
右边一摞,为的则是她的侄子,春官尚书武承嗣的密陈。
言辞谄媚,野心勃勃,大肆宣扬武氏功德,暗示天命已改,当立武氏子弟为太子,方能上应天意,下顺民心,为未来的“周”
朝,奠定万世基业。
李旦,武承嗣。
儿子,侄子。
武则天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尖轻轻拂过两摞奏章的封面。
她的目光,平静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潭水的下面,是何等汹涌的暗流。
立李旦?
那个在她面前永远唯唯诺诺,连头都不敢抬的儿子。
她知道他所谓的“忠厚老实”
之下,藏着的是李家人的血。
一旦他坐上储君之位,那些前朝的旧臣,那些不甘心的李氏宗亲,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样,迅地聚集到他的身边。
他会成为一面旗帜,一面用来反对她武则天的旗帜。
她亲手将他扶上去,就等于亲手为自己,打造了一座最坚固的囚笼。
那立武承嗣?
武则天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她那个眼高手低、志大才疏的侄子。
除了姓武,他身上有哪一点,配得上“储君”
二字?让他当太子,恐怕不等裴炎他们难,这大唐的江山,就要先被他自己给败光了。
武氏的这群子弟,都是些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的目光,从奏章上移开,望向了殿外沉沉的夜色。
她这一生,斗倒了王皇后,斗倒了萧淑妃,斗倒了长孙无忌,斗倒了褚遂良。
她将所有敢于阻拦她的男人,都踩在了脚下。
可到头来,她却现,自己最大的难题,竟然是找不到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这偌大的帝国,竟无一人,能让她放心地将权柄交托。
何其讽刺。
“来人。”
她忽然开口。
一名老宦官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走出,躬身侍立。
“明日大朝会,把紫宸殿东侧的珠帘,挂起来。”
老宦官身体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却不敢多问,只是恭顺地应道:“喏。”
东侧珠帘之后,是专为公主和后妃旁听朝政所设的位置。
天后这是……要让太平公主,也来听这场“立储”
大戏。
武则天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大殿再次恢复了寂静。
她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今日澄心阁雅集的情报。
“龙潜渊底待风雷,玉隐石中候匠才。”
她轻轻地念着这句诗,手指无意识地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那个叫陆羽的年轻人……
他似乎总能看透她的心思,又总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让李旦抬头,又用一诗,将李旦推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是真心为李唐谋划,还是……在用李旦这颗棋子,来试探她这个执棋人的深浅?
武则天的指节,停住了。
她的眼中,【犹豫】的蓝色光芒与【烦躁】的黄色光芒交织闪烁,但在那光芒的最深处,一抹代表着【杀意】的深红,正如同沉睡的火山,缓缓积蓄着能量。
无论棋子怎么跳,最终的生死,都只在她一念之间。
……
澄心阁内,陆羽已经将那副舆图,重新布置了一遍。
他将代表李旦的白子,从原本与太平公主“分庭抗礼”
的位置,向后挪了三寸,放到了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
“明天的大朝会,相王殿下什么都不用做。”
陆羽对上官婉儿说道,“不争,不抢,不辩,甚至不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