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
而掀起这场风暴的,竟然是那个前不久还与自家殿下相谈甚欢,温文尔雅的陆羽?
李旦静静地听着,他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混杂着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端起手边的热奶,想要喝一口,可那只平日里写字绘画无比平稳的手,此刻却有了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那个在他面前,引经据典,畅谈天下大势,言语间满是治世理想的青年。
那个以一手绝妙书法,让他惊为天人,引为知己的文人。
那个用几本宫中罕见的书籍,精准地敲开他封闭心扉,让他感受到久违的理解与尊重的“朋友”
。
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手持密旨,纵火烧官署,在宰相府门前抓人的“酷吏”
?
李旦的脑海中,浮现出陆羽那张俊朗儒雅的脸,和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一直以为,那双眼睛里看到的是天下苍生,是历史脉络。
直到此刻,他才惊觉,那或许是一把刀的锋芒。
“殿下……”
福伯看着李旦久久不语,担忧地唤了一声。
李旦缓缓放下手中的奶碗,碗沿与桌面碰撞,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抓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李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那小厮愣了一下,努力回忆着听来的传闻,结结巴巴地形容道:“听……听说,陆大人自始至终都端坐马上,神情冷漠,仿佛眼前烧的不是官署,抓的不是四品大员,而是在……在处理几件微不足道的公文。
尤其是对着裴相的时候,据说他连马都没下,就那么居高临下地……逼得裴相让了路。”
“居高临下……”
李旦咀嚼着这四个字,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文人雅集,陆羽与他谈及帝王心术时,曾不经意地说过一句话。
“殿下,真正的权力,从来不是靠礼义廉耻来维系的,而是靠刀。
刀锋所向,便是道理所在。”
当时,他只当是文人间的戏言,是屠龙之术的空谈。
现在他明白了,陆羽不是在空谈,他自己,就是那把刀。
而且是一把刚刚饮过血,锋芒毕露的刀。
福伯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劝道:“殿下,这陆羽……此人行事如此狠辣,城府深不可测,我们……我们还是离他远些为好。
您送他的那幅画,怕是……怕是已经惹了麻烦。”
在福伯看来,陆羽这样的人,就是一团行走的烈火,谁沾上谁倒霉。
自家殿下本就处境艰难,实在不该与这种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有任何牵扯。
李旦没有回答,他只是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那扇雕花木窗。
清晨的冷风,带着长安城特有的凛冽,吹乱了他的长。
他看着东方那片正在被黎明染亮的云霞,沉默了许久。
离他远些?
谈何容易。
当陆羽第一次踏入他的视线,当他收下那些书,回赠那幅画的时候,他就已经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棋局之中。
只是他原以为,自己只是多了一个可以清谈的棋友。
如今看来,对方根本不是棋友,而是执棋人身边,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一枚可以过河,可以吃帅,可以搅动满盘风云的棋子。
震惊过后,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从李旦的心底升起。
是恐惧。
他恐惧于陆羽所展现出的那种,他自己完全不具备的狠辣与果决。
但同时,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羡慕。
他,大唐的皇子,李氏的血脉,却只能在这座小小的府邸里,靠着故纸堆来逃避现实。
而陆羽,一个九品校书郎出身的年轻人,却已经能手持天后的旨意,去挑战当朝宰相的威严。
这是一种何等讽刺的对比。
“福伯。”
李旦忽然开口。
“老奴在。”
“去,把我送给陆大人的那幅画的底稿,找出来。”
“殿下,您这是……”
福伯不解。
“烧了。”
李旦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福伯浑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