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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位百官之,能为他挡下这灭顶之灾。
可他看到的,却是裴炎缓缓垂下的眼帘。
裴炎没有去看赵文景,只是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最后扫了一眼陆羽,随即,他用一种无比疲惫的语气,对身后的赵文景说道:“赵司业,陆侍御既是奉旨而来,你便随他去一趟,将事情说清楚便是。”
他顿了顿,补上了那句官场上最无情的话。
“清者自清。”
轰!
赵文景的脑海中,仿佛有万千惊雷同时炸响。
他抓住裴炎衣袖的手,无力地滑落。
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被放弃了。
被他视为最后救命稻草的当朝宰相,毫不犹豫地,将他扔了出去。
裴炎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对着门前的部曲都尉,淡淡地挥了挥手。
那名刀疤脸的都尉,如蒙大赦,连忙带着手下,将那道由长戟组成的防线,撤了开来。
陆羽对着台阶上的裴炎,再次微微欠身,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多谢裴相,深明大义。”
说罢,他对着身后一挥手。
两名如狼似虎的金吾卫立刻上前,将瘫在地上的赵文景一左一右架起,拖死狗一般,拖到了队伍中间。
自始至终,陆羽都没有下马。
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裴炎,直到赵文景被彻底押稳。
然后,他才调转马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走。”
三百金吾卫,令行禁止,整齐划一地调转方向,马蹄声再次响起,朝着御史台大狱的方向,绝尘而去。
只留下宰相府门前,一片狼藉的沉默。
裴炎站在台阶上,夜风吹动着他宽大的衣袖,他一动不动,如同石化了一般。
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走入那扇朱漆大门。
大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关上了。
隔绝了门外的火光,也隔绝了一个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时代。
……
返回御史台的路上,张御史几次想开口,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身前陆羽的背影,那背影在摇曳的火光中,显得无比高大,也无比孤单。
他真的不怕吗?
那可是裴炎!
是跺一跺脚,整个朝堂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陆羽今夜此举,无异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地抽了裴相一记耳光。
从此以后,不死不休。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陆羽的声音淡淡传来。
“张御史,在想什么?”
“下……下官在想,陆侍御……您……当真不怕得罪裴相?”
张御史结结巴巴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陆羽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
“怕?”
他侧过头,火光勾勒出他俊朗的侧脸,只是那双眸子,比夜色更深,“张御史,从天后把这把刀递到我手里的那一刻起,最该感到害怕的,就不是我了。”
张御史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这句话里的含义。
是啊,陆羽是刀,真正持刀的,是甘露殿里那位。
怕得罪裴炎?天后要对付的,就是裴炎!
陆羽只是奉命行事,他越是锋利,越是无所畏惧,天后就越是满意。
想通了这一层,张御史再看陆羽时,眼神里只剩下了深深的敬畏。
一夜之间,弘文馆被付之一炬,二十余名与废太子旧党有牵连的官员、学士、及其子侄被下入御史台大狱,国子监司业赵文景,更是从宰相府门前被直接锁拿。
这场被后世称为“弘文馆之夜”
的血色清洗,让整个长安城的所有官员,都记住了一个名字。
陆羽。
那个新晋的侍御史,那个天后手中的,最快、最锋利的一把刀。
当陆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那座小小的府邸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刚刚推开门,管家陆安便像见了救星一样迎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与不安。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方才……方才太平公主府上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说是……务必亲手交给您。”
太平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