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要提拔你?”
她问道。
陆羽心中一动,答道:“臣愚钝,只知是陛下天恩浩荡,臣唯有鞠躬尽瘁,以报圣恩。”
“油滑。”
武则天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她踱步到陆羽面前,那双洞悉世事的凤目,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伪装。
“朕知道有人要给你设套。
从他们以诗会为名,聚在一起说那些大逆不道之言的第一天起,朕就知道。”
轰!
陆羽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知道!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今天弘文馆生的一切……
“朕只是想看看,”
武则天的声音冰冷而残酷,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所有温情脉脉的表象,“朕亲手提拔起来的侍御史,是头逆来顺受的绵羊,还是一只……能咬人的雏鹰。”
陆羽遍体生寒。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针对他的陷阱。
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来自天后的、冷酷的考验!
弘文馆是她的试炼场,陈思齐是她的磨刀石,而自己,就是那只被她扔进去,看看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亮出爪牙的鹰。
他所以为的智计百出,他所以为的绝地反击,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
他不是棋手,甚至连一枚重要的棋子都算不上,他只是一件……等待开锋的兵器。
“看来,你没有让朕失望。”
武则天看着他震惊的表情,似乎很满意。
她转身走回书案,从上面拿起一份早已拟好的手谕。
“陈思齐招出的人,叫赵文景,国子监司业,废太子旧属。”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供状上,只有他一个。
但朕知道,不止。”
她将那份手谕,轻轻放在陆羽面前。
“朕给你一道权宜行事的密旨。”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从现在起,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御史台也好,大理寺也罢,皆要配合于你。
朕不要审问,不要供状,朕只要一个结果。”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朕要你,把弘文馆里,乃至这朝堂之上,所有与此事相关的‘腌臜’,都给朕……清扫干净。”
陆羽看着那份手谕,只觉得它重逾千斤。
他原本的计划,是放长线,钓大鱼,将这张网背后的人一网打尽。
可武则天,却直接递给了他一把刀。
一把让他去砍断鱼线,直接下水屠戮的刀。
她不需要证据链,不需要程序,她要的是效率,是震慑,是血。
他若接了这道旨意,就等于从一个断案的御史,变成了一个执行清洗的刽子手。
他的手上,将第一次沾满朝臣的血。
从此以后,他会被牢牢地打上“天后鹰犬”
、“酷吏”
的烙印。
可他能不接吗?
他看着武则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中苦涩。
他没有选择。
拒绝,就是辜负了她的“期望”
,就是证明自己只是一只不敢见血的绵羊。
那他的下场,会比陈思齐凄惨百倍。
“臣……”
陆羽的喉咙有些干涩,他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份薄薄的,却足以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手谕,“领旨。”
“很好。”
武则天点了点头。
她重新转过身,背对着他,目光再次投向那巨大的沙盘,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去吧。”
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淡漠,“别让朕失望。
也别让那些……藏在暗处,等着看你笑话的人,等得太久。”
陆羽深深一揖,握紧了手中的密旨,缓缓退出了甘露殿。
殿外的夜风,吹在他脸上,冰冷刺骨。
可他觉得,这风,远不及刚才殿内那女子的目光和话语来得寒冷。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密旨,上面的墨迹未干,仿佛还带着武则天的体温,却散着浓烈的血腥气。
他知道,从今夜起,长安城要变天了。
而掀起这场风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