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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御史年轻有为,口才出众,本官欣赏得紧。
来人,给陆御史看座。”
一名家丁应声搬来一张小小的绣墩,放在了桌子的最末尾,紧挨着门口的位置。
那位置,连宋之问都不如,说是“看座”
,不如说是“听审”
。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多谢周侍郎。”
陆羽却像是没看见这其中的门道,竟真的坦然坐了下去,还对着家丁道了声谢,那份从容,反倒让精心设计了这一幕的周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陆御史远来是客,不必拘谨。”
周兴皮笑肉不笑地举起杯,“今日这宴,名为雅集,实为探讨案情。
陆御史不是对阿史那·蒙的案子感兴趣吗?正好,诸位同僚都在,大家可以一起参详参详。”
他话音一落,那司农少卿张胖子立刻接腔,仿佛要找回场子:“周大人,这案子还有什么好参详的?人证物证俱在,那阿史那·蒙交通突厥,证据确凿,早该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了!
也就是您心善,才让他多活了这几日。”
“是啊是啊,此等叛国贼子,早杀早安稳!”
“陆御史年纪轻,不懂军国大事的凶险,怕是被奸人蒙蔽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就将案子定了性,把陆羽此行,定义成了“不懂事”
、“被蒙蔽”
。
他们根本不给陆羽开口问案的机会,而是用一种群体的声浪,来将他彻底孤立,淹没。
陆羽始终安静地听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直到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晃了晃。
“诸位大人,说完了吗?”
他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客厅,再次安静下来。
“既然说完了,那该轮到下官说了。”
陆羽放下酒杯,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周兴的脸上。
“下官今日前来,只为三件事。”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查卷宗。
不是听诸位大人,给犯人定罪。
审案断案,是秋官的职责。
而核查案卷,辨其真伪,纠其错漏,是御史台的职责。
诸位大人,总不会连这点朝廷规矩,都忘了吧?”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声音陡然转冷。
“第二,见犯人。
卷宗是死物,人是活口。
不亲自提审,如何能知其中是否有冤屈,是否有隐情?还是说,诸位大人怕我见到那阿史那·蒙,他会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最后,他伸出第三根手指,目光如刀,直刺周兴。
“第三,下官听说,周侍郎断案如神,最擅长让犯人开口。
为此,还特意明了不少新奇的刑具,以彰显我大唐律法的威严。
下官不才,近日也偶得一巧思,设计了一把‘劝善椅’,据说,任何人坐上去,都会口吐真言,绝无虚假。”
陆羽的嘴角,勾起一抹恶魔般的微笑。
“不知周侍郎,可有兴趣,与下官一同品鉴品鉴?”
“劝善椅?”
这三个字一出,满座皆惊。
周兴那双细小的眼睛,猛地眯成了一条缝。
他死死地盯着陆羽,那张微胖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从容。
他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嗅到了一股同类的气息。
不,甚至比他更疯狂,更不择手段!
在自己的鸿门宴上,当着自己所有党羽的面,公然宣称自己也造了个“刑具”
,还要邀请自己去“品鉴”
?
这是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整个宴客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那靡靡的琴音,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许久,周兴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大声,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好!
好一个陆御史!
好一把‘劝善椅’!”
他止住笑,眼中却是一片冰寒,“本官,就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
有胆色,有想法!”
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