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公主殿下认为,你这支‘股’,已经彻底废了,没有任何价值,只想着清仓离场。”
“但我……”
陆羽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在暗夜中燃烧的星辰,“我认为,她看走了眼。”
王勃的呼吸,猛地一滞。
陆羽看着他,一字一顿,声音清晰而坚定。
“一支跌到谷底的潜力股,一个蒙尘的绝代才子。
所有人都在抛售你,鄙夷你,恨不得将你踩进泥里。
只有瞎子,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跟着他们一起卖掉。”
“而我,恰好不是瞎子。”
陆-羽靠回椅背,重新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他说的。
“我是一个更贪婪的投资人。
我喜欢在别人恐慌的时候,进场抄底。”
他端起茶壶,亲自为王勃那只空了的茶杯,续上了滚烫的茶水。
氤氲的水汽升腾而起,模糊了王勃的视线,也扰乱了他的心神。
“抄底?”
王勃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实的、剧烈的颤抖,“你……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
陆羽将那方素色丝帕,重新推回自己面前,然后,当着王勃的面,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将它撕成了两半。
“嘶啦——”
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刺耳。
念奴惊得捂住了嘴。
王勃的瞳孔,更是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疯了吗?!
这可是太平公主的信物!
他竟敢……
“这笔债,”
陆羽将那两片破碎的丝帕,随手丢在桌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替你还了。”
“你……你替我还?”
王勃彻底懵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跟不上眼前这个人的思路。
五百金!
那不是五百文!
那是一笔足以让一个国公府都感到肉疼的巨款!
他一个八品官,如何还得起?他又凭什么,要替自己还?
“当然不是用钱还。”
陆羽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我没那么多钱,就算有,我也舍不得。
用钱来还,那是商人的做法。
而我,是投资人。”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我要用另一种方式,还给公主殿下一样她更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王勃下意识地追问。
“一个结果。”
陆羽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一个能让她满意的,关于郑国公府,关于裴炎党羽的结果。”
王勃的心,狠狠地一跳。
他终于明白了。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这个男人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讨债,也不是什么投资王勃。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郑国公府,就是当朝宰相,裴炎!
而自己,王勃,不过是他计划中,用来撬动郑国公府这块巨石的,第一根杠杆。
“你……太大胆了。”
许久,王勃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看着陆羽,像在看一个疯子,“裴相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郑家乃是关陇旧勋。
你一个八品御史,凭什么跟他们斗?”
“就凭我光脚,而他们穿着鞋。”
陆羽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的自信,“也凭我身后,站着一位想让他们换鞋的主子。”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重新变得灼热。
“但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一把刀。
一把足够锋利、足够隐蔽,能在无声无息间,刺穿他们所有伪装的刀。”
他看着王勃,眼神里再无半分戏谑,只剩下最纯粹的、对才华的渴望。
“王兄,你就是那把刀。”
“我?”
王勃自嘲地笑了,“一把连自己都护不住的钝刀?”
“不。”
陆羽摇了摇头,语气无比郑重,“你是一支笔。
一支能写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笔,一支能写出‘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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