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被冻结成了一块透明的琥珀。
综合一处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被封存在这块琥珀中,维持着各自惊愕的姿态。
唯一的活物,是孙德胜那只死死抓住苏晨手臂的手。
青筋,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在他油腻的手背上挣扎蠕动。
门缝里,刘主任的脸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孙德胜此刻所有的惊恐、慌乱,以及那句尚未说完、却已将自己彻底埋葬的自白。
“……我们不是说好了是你……”
最后几个字,消散在死寂的空气里,像一缕无处可依的青烟。
孙德胜的瞳孔,在看清门缝后那张脸的瞬间,缩成了两个针尖。
他感觉自己不是抓着苏晨的手臂,而是抓着一根烧红的烙铁。
一股剧痛从指尖传来,瞬间贯穿全身。
他闪电般地松开了手,身体因为过度的反应而后退了两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刘……刘主任……”
他的嘴唇哆嗦着,出的声音像破旧风箱里挤出的气流,干涩而嘶哑。
苏晨则像是被他刚才的举动吓坏了,整个人缩在墙边,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看着孙德胜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不解,仿佛在看一个突然疯的陌生人。
吴宇的下巴,几乎要脱臼了。
他脑子里那套“苏晨被审问”
、“签字画押”
、“可怜虫”
的剧本,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眼前这荒诞而真实的一幕,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天灵盖上。
他不是傻子。
孙德胜的失态,那句脱口而出的“说好了是你”
,以及苏晨那副恰到好处的“受害者”
模样,再联系到督察组进驻后第一个就找苏晨……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吴宇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
他陡然明白,自己这几天沾沾自喜、幸灾乐祸地看的,根本不是什么“天才陨落”
的悲剧,而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请君入瓮的大戏。
而他,就是那个坐在台下,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为主角的“落魄”
而鼓掌叫好的、最愚蠢的观众。
刘主任从门里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两名工作人员。
他没有看孙德胜,甚至没有看办公室里的任何人,只是径直走到了苏晨面前。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苏晨的肩膀,这个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没事了,回去休息吧。”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然后,他才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已经面如死灰的孙德胜身上。
“孙德胜同志,”
刘主任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念一份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文件,“督察组有些情况,需要你配合调查。
跟我们走一趟吧。”
没有质问,没有怒斥。
但就是这平静的语调,彻底击溃了孙德胜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瘫了下去,如果不是旁边两名工作人员眼疾手快地将他架住,他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我……我……”
他想说什么,想解释,想求饶,但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在整个办公室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史志办的一把手,那个平日里八面玲玲、精于甩锅的孙主任,就像一条被拖走的死狗,被架出了办公室。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办公室里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又带着几分敬畏地,汇聚到了苏晨身上。
苏晨却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他对着刘主任离去的方向,茫然地站了一会儿,才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工位,然后重新趴在了桌上,一动不动。
他这个动作,在此时的众人眼中,又有了全新的解读。
大巧若拙。
藏器于身。
这哪里是失魂落魄,这分明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吴宇看着苏晨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起,冻得他四肢百骸都有些僵硬。
他悄悄地,将自己那只刚刚放进抽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