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晨对着空气,无声地说道,“我偏要让你看看,什么叫不知死活。”
这道“忠告咒缚”
,非但没能让他退缩,反而像一剂强效催化剂,让他彻底看清了敌人的强大与自己的处境。
他不能再用以前的思路去查案了。
直接去档案馆翻阅“黑水计划”
的卷宗,无异于主动踩进陈老挖好的“雪坑”
。
陈老今天这一番话,既是下咒,也是试探,更是一种宣告——他们已经知道有人要来“挖东西”
了,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现在,那批尘封的档案,恐怕已经成了整个市里最危险的地方。
无数双眼睛,正盯着那个地下库房。
他必须改变策略。
明面上,清理档案的工作要继续,而且要做得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好,要完全符合一个勤恳、本分、没有野心的年轻干部的形象。
他要让聂振满意,也要让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暂时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而真正的调查,必须转入地下。
苏晨的目光,重新落回了那张纸上。
他的笔尖,在“陈老”
两个字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陈老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
他为了种下这颗“畏惧的种子”
,亲自下场,反而暴露了他自己。
在今天之前,“白狐”
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代号,一个存在于父亲遗言和王振华梦魇中的幽灵。
而现在,这个幽灵,有了具体的形象。
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退休市委领导,住在一个种满桂花树的院子里,喜欢修剪罗汉松,会用和蔼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咒言。
猎人,终于找到了猎物的第一个脚印。
既然不能直接去掏“白狐”
的老巢,那就从留下这个脚印的人开始。
苏晨坐直了身体,心中的迷雾被一股决绝的意志驱散,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拉开抽屉,拿出手机,将屏幕亮度调到最低。
他没有去搜索“陈老”
的名字,那太容易留下痕迹。
他打开了市府内网的资料库,输入了一个关键词——苏国义。
他父亲的名字。
很快,一排排陈旧的资料条目跳了出来。
他一条条地往下翻,翻过了任命通知,翻过了表彰通报,直到他看到了一条十多年前的,关于某个城市展战略研讨会的新闻简报。
那是一张模糊的黑白合影照片。
照片里,父亲站在后排,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风。
而在前排最中心的位置,一个熟悉的身影端坐着,笑容温和,气度俨然。
正是今天那位“陈老”
。
苏晨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继续往下翻,很快,他又找到了几条类似的新闻。
在父亲仕途最顺利的那几年里,他的名字,屡次和“陈老”
出现在同一份文件、同一场会议、同一张照片里。
一条看不见的线,在十几年的时间长河里,将这两个人清晰地串联了起来。
苏晨关掉手机,将自己重新隐入黑暗。
他知道,他找到了那条可以绕过“雪坑”
的,通往真相的密道。
他不需要去硬闯那个被重兵把守的档案馆。
他只需要顺着这条线,去探寻当年父亲和陈老之间,到底生过什么。
在那段看似和谐的共事经历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暗流与风暴,才最终导致了那场“黑水”
之灾,和父亲的沉冤。
调查,不会从那堆积如山的档案开始。
调查,将从这位退而不休的,“陈老”
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