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从白鹭茶庄带回来的紫砂小罐,和那张画着带叉狐狸的纸条。
一个指引,一个警告。
一个潜藏在水面下的庞大权力网络,一个即将掀起滔天巨浪的新任纪律主官。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人,脚下是万丈深渊,而现在,狂风来了。
这位新来的聂秘书长,对他而言,究竟是能吹散迷雾的东风,还是会将他吹落悬崖的罡风?
如果他继续追查父亲的案子,追查“白狐”
和那个神秘的“清流雅集”
,势必会留下痕迹。
在一位纪检高手眼皮子底下进行这些动作,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可若就此罢手,他又如何对得起父亲用生命留下的线索,如何对得起王振华倒台后自己暴涨的金色气运?
下午三点,内网oa系统弹出了一条红色加粗的通知。
《关于聂振同志任职的通知》。
通知内容言简意赅,证实了上午所有的传闻。
当“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市政府督查室主任”
这个头衔出现在屏幕上时,办公室里响起一片细微却清晰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双重头衔,意味着这位新领导不仅有督查之权,更有市委背书的执行之力。
通知的最后一句是:“聂振同志将于明日上午九时,在市府办三楼大会议室,与全体干部职工见面。”
靴子,终于要落地了。
下班的铃声响起,办公室的人以前所未有的度作鸟兽散,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上什么不祥之气。
苏晨回到宿舍,拉上窗帘,将自己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开。
他坐在书桌前,将那张画着狐狸的纸条和那个紫砂小罐并排放在一起。
纸条上的狐狸,侧脸,线条潦草,眼睛的位置是一个黑色的十字叉。
这代表什么?目标“白狐”
已死?还是……一个刺杀任务?
无论是哪种,都透着一股血腥味。
再看那个紫砂小罐。
做工精致,罐口用蜡封得严严实实,显然不是为了让人轻易打开的。
这代表了另一股势力,谨慎、隐秘,遵循着某种古老的规则。
他们给了他考验,也给了他进一步的指引。
一个要他止步或动手,一个要他继续深入。
苏晨沉默了许久,最终拿起了那个紫砂小罐。
他没有用蛮力,而是找来小刀,沿着蜡封的边缘,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刮开。
随着最后一缕封蜡被剥离,一股陈年的茶叶香气混合着某种不知名的木香,幽幽地散出来。
他将罐口朝下,把里面的茶叶缓缓倒在一张白纸上。
茶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干燥,匀净,显然保存得极好。
但苏晨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茶叶上。
随着茶叶被倒出,一个沉甸甸的、颜色更深的小东西,从茶叶堆里滚了出来,在白纸上出一声清脆的“嗒”
。
苏晨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一枚中国象棋的棋子。
棋子由某种名贵的黑檀木制成,入手温润,分量十足,显然是被人常年把玩之物。
棋子的正面,用阴刻的刀法,刻着一个篆体的“卒”
字。
一个卒。
苏-晨-将棋子翻了过来,背面光滑,没有任何记号。
他将棋子立在桌上,静静地看着。
在象棋里,卒是最普通,数量最多的棋子。
过河之前,它只能一步步向前,不能后退。
父亲苏维民,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卒子?
那个代号“白狐”
的人,是棋手,还是另一个卒子?
而自己呢?闯入这个棋局,又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苏晨拿起那枚棋子,放在指尖轻轻摩挲。
木质的纹理细腻,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沉静。
他总觉得这枚棋子有些不对劲。
他将棋子凑到台灯下,借着明亮的光线仔细观察。
在“卒”
字那一面的边缘,他现了一些极其细微、几乎与木材自身纹理融为一体的刻痕。
这些刻痕极浅,若不留神,根本无法现。
它们似乎构成了一种不规则的图案,杂乱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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