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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里。
“哇——”
吴宇扶着冰冷的陶瓷洗手池,剧烈地干呕着,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涌上喉头。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面色惨白如纸,头凌乱,眼神空洞,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唾液。
那张脸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可悲。
这还是那个前途无量、意气风的市府办“希望之星”
吗?
不,这不是他。
镜子里的那个人,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一个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吴宇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镜子里的那张脸,可他的手抖得厉害,像是得了帕金森症。
“不……不是我……”
他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像蚊子的嗡鸣。
镜子里的那张脸,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翘起,露出了一个嘲讽的、恶毒的笑容。
“就是你。”
那个声音仿佛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一个没了舅舅,就什么都不是的废物。”
“不!
!”
吴宇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一拳砸在了镜子上。
“砰!”
镜面应声而裂,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了整个镜子,将他那张惊恐的脸切割成无数个破碎的、扭曲的碎片。
鲜血顺着他的指关节流淌下来,一滴,一滴,落在白色的陶瓷池里,绽开一朵朵小小的、刺目的红花。
疼痛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清醒,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深沉的、无边无际的恐惧。
他完了。
这个念头,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要窒息。
他扶着墙,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地。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抱着头,身体筛糠般地抖动着。
他想起了苏晨。
想起了舅舅被带走时,苏晨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
为什么他不惊讶?为什么他不害怕?
一个巨大的、荒谬的、却又让他无法抗拒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脑海。
这一切,都和苏晨有关!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只是一个刚来的愣头青,一个没背景没靠山的实习生!
但除了这个解释,他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理由。
那场大火,那些恰到好处的节奏,那封据说压垮了舅舅最后一丝理智的匿名邮件……
吴宇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他越想,就越觉得恐惧;越恐惧,就越觉得苏晨那张年轻的脸,像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背后隐藏着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恐怖。
……
办公室里,关于王振华的议论声渐渐平息,话题很自然地转移到了吴宇身上。
“哎,你们说,小吴这下可怎么办?”
一个隔壁科室的大姐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同情”
。
“还能怎么办?树倒猢狲散呗。
他以前那么横,不就是仗着他舅舅吗?现在靠山倒了,他比咱们这些没背景的还不如。”
“就是,你看他刚才那魂不守舍的样子,估计是吓傻了。”
“活该!
谁让他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除了对领导,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这下好了,墙倒众人推,有他好受的。”
赵林科长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轻轻咳嗽了一声。
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假装忙碌起来。
但交换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心照不宣的意味。
官场就是如此现实。
当一棵大树倒下时,最先被清算的,永远是那些攀附在树上的藤蔓。
苏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打开了那个关于城市绿化带改造的文档,继续敲打着键盘,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过了许久,吴宇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如果说之前他冲出去时像一具被抽掉提线的木偶,那么现在,他就是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
他走路的姿势很僵硬,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他的脸色依旧惨白,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在看着前方,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他指关节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