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奥迪a6l平稳地驶出城西干部大院的警戒范围,汇入川流不息的城市主干道。
苏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白,手心里的冷汗黏腻湿滑,让他感觉有些抓不稳。
直到将车停在一个僻静的沿河公园停车场,熄了火,他才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气息仿佛带着实质,在密闭的车厢里盘旋,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味道。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依旧是那间书香四溢的书房,那个笑意温和的老人,以及那道包裹在“前途”
糖衣下的致命咒缚。
【系统评估:宿主本次遭遇为s级言灵危机。
】
【“流放咒缚”
反制成功,但宿主精神力消耗巨大,气运出现轻微震荡。
建议休养,避免短期内再次进行高强度言灵对抗。
】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他心中那丝侥幸的余温。
赢了吗?
不,他只是没死而已。
就像一只蚂蚁,侥幸躲过了大象无意中抬起的一脚,可大象依然是大象,蚂蚁也依然是蚂蚁。
他甚至能想象到,此刻那部红色的电话,可能已经将他的名字,送到了某个他目前还无法企及的高度,并附上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评价。
周文海这头沉睡的巨兽,已经被他惊醒了。
正面硬刚,无异于以卵击石。
苏晨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这一点。
周老的气运壁垒,如同一座经营了几十年的城池,根基深厚,与江城这片土地的气运盘根错节。
他书房里的每一本书,院子里的每一株兰花,墙上的每一幅字,都是构成他壁垒的一部分。
更可怕的是,那些早已化为城市记忆的“功勋”
和“威望”
,仍在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着滋养。
想攻破这样一座堡垒,靠他自己这点微末道行,根本不可能。
苏晨在车里静坐了半个小时,让那颗因过度紧张而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
他打开车窗,初夏的风带着一丝水汽吹进来,让他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既然无法从外部攻破,那就只能从内部瓦解。
再坚固的堡垒,也总有薄弱之处。
而一个强大的人,他最薄弱的地方,往往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敌人。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根火柴,瞬间照亮了苏晨的思路。
周文海能身居高位几十年,功成身退,安享尊荣,必然一路走来,踩下过无数的竞争者。
那些在权力斗争中失败的人,他们或许被调离,或许被雪藏,或许郁郁而终,但他们留下的“怨念”
和“不甘”
,同样是一种强大的气运。
这些气运平时被周文海强大的“威严壁垒”
死死压制,无法显现。
可一旦有机会,它们就会像地下的岩浆,不顾一切地喷涌而出,将那座看似伟岸的火山,炸得粉身碎骨。
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最不甘心、最有能量的“对头”
,然后,递给他一根撬棍。
打定主意,苏晨重新动了汽车。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单位,而是直接开向了市图书馆。
市府办秘书一科的工作证,是最好的通行证。
他畅通无阻地进入了不对外开放的“地方文献资料中心”
。
这里存放着江城自建国以来最完整的报刊、杂志和内部资料合订本。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混合着灰尘与油墨的干燥气味。
一排排顶天立地的铁灰色书架,像沉默的卫兵,守护着这座城市的记忆。
苏晨的目标很明确: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中期,这是周文海仕途上最关键的跃升期,也是“龙王庙事件”
生的时间段。
他要找的,不是周文海的名字,而是那些本该和他并驾齐驱,却最终黯然离场的名字。
这是一项枯燥而浩繁的工作。
他从《江城日报》1988年的合订本开始翻起,一页一页,看得极其仔细。
报纸的版面,尤其是二版和三版的“时政要闻”
与“干部动态”
,是他关注的重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