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只背着藤筐的老獾,背上的毛都花白了,筐里装着些晒干的野果,有山楂、酸枣,还有几颗皱巴巴的野葡萄。
“麦麦,能给我小孙女的梦烤块面包吗?”
老獾的声音慢悠悠的,像晒过太阳的棉被,“她昨天烧了,总做噩梦,梦见自己掉进无底洞,醒了就抱着枕头哭,说肚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抓不住。”
麦麦从面粉袋里舀出精白面粉,和进掺着香蕉泥的面团里,那香蕉是山谷里最后一批熟的,甜得像蜜。
“做个‘安稳面包’吧,”
他往面团里打了个鸡蛋,蛋黄是用晨露养的鸡下的,特别黄,“烤出来像块软软的小枕头,梦里抱着吃,就像靠在奶奶怀里,不会掉下去了。”
老獾从藤筐里拿出片干山楂叶:“这是我小孙女春天夹在书里的,说山楂叶酸酸的,能让人想起夏天的味道,烤在面包里她肯定认得。”
麦麦把山楂叶撕碎了揉进面团,叶子的清香混着麦香,在屋里慢慢散开。
老獾看着他转动烤炉,突然说:“我年轻时在山里迷路,饿了三天三夜,那时要是有块安稳面包就好了,就不用啃树皮填肚子,抱着石头当枕头睡了。”
麦麦笑着往面团上刷了层蛋黄液:“现在也不晚呀,您可以告诉小孙女,等她病好了,咱们一起给您烤个‘回忆面包’,里面夹上您年轻时吃过的野栗子,让她尝尝您那时的味道。”
老獾的眼睛亮了,像落了两颗小太阳:“她最爱在秋天的栗子树下打滚,说栗子壳的刺扎在身上痒痒的,像大地在跟她打招呼,等她好了,我就带她去捡最新鲜的栗子。”
麦麦把烤好的面包装进个荷叶做的篮子里——荷叶能保住面包的热气,这样即使走远路,吃到嘴里也是暖的。
老獾临走时,从藤筐里抓了把野葡萄干:“这个给你当馅料,烤面包时放上,酸溜溜的能解腻。”
傍晚时,烤炉边的阴影里传来“窸窸窣窣”
的响动,麦麦低头一看,是只拖着断腿的小松鼠梦,尾巴上的毛掉了一大块,像团被啃过的棉絮,怀里还抱着颗没成熟的橡果,壳上满是牙印,像是咬了好久都没咬开。
“我……我不要太大的,”
小松鼠梦的声音细得像根线,“只要一小块面包就行,我储存的橡果都被洪水冲走了,冬天快到了,我怕伙伴们会饿肚子,想把面包掰给它们吃。”
麦麦的心像被细针扎了下,轻轻疼。
他从面团里揪出一小块,和进掺着芝麻的面粉里,芝麻是自己种的,香得很。
“给你做个‘分享面包’吧,”
他往面团里揉了些碎核桃,“这面包会越掰越大,你和伙伴们都能吃饱,还会剩下点埋在地下,明年春天能长出面包树呢。”
小松鼠梦盯着面团,突然说:“我们的树洞门口有棵老松树,树皮上有个像星星的疤,能在面包上画个星星吗?”
麦麦用芝麻在面团上摆了个小星星,又撒了点星星酵母,这样烤出来的星星会着淡淡的光。
面包烤好时,小小的一块,却沉甸甸的,像块会长大的海绵。
小松鼠梦用没受伤的前爪捧着,咬了一小口,芝麻的香混着核桃的脆,在嘴里炸开,断腿好像都不那么疼了。
“快去找伙伴们吧,”
麦麦帮它把面包放进树叶袋里,“面包会跟着它们的气味走,不会让你找太久。”
小松鼠梦点点头,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树叶袋里的面包果然在慢慢变大,把袋子撑得鼓鼓的,像藏了个小秘密。
天黑后,山谷里起了层薄雾,像给面包房盖了层白纱,麦秆墙在月光下泛着暖黄色的光。
麦麦坐在烤炉边,数着今天剩下的面团:给找不到妈妈的小鹿梦留了块三叶草面团,给明天要冬眠的刺猬梦准备了块加了黄油的厚吐司,还特意多和了块黑麦面团——明天是猫头鹰的生日,它们总说夜里抓老鼠费力气,想给它们的梦烤些“力气面包”
,里面夹着肉干,能让梦变得有力气。
小狼梦已经找到狼群了,刚才风带来了它的消息,说面包心的光一直亮着,把它引到了狼群扎营的山洞,妈妈看到面包上的红石头,抱着它舔了好久,面包的蜂蜜味让整个山洞都甜甜的,连最小的狼崽都抢着要吃。
老獾的小孙女也睡着了,梦里抱着安稳面包,像靠在奶奶怀里,再也没梦见无底洞,嘴角还沾着面包屑,像藏了颗小珍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