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一片深沉的黑暗，像一个择人而噬的巨兽的嘴巴。
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袁瑶那张骄傲而美丽的脸。
浮现出她初见我时，那种混杂着强烈亲近感和极力抗拒的、矛盾到极点的眼神。
浮现出她看见甄姬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敌意与排斥。
浮现出她刚才在月下，用最尖锐的言语攻击我时，那双燃烧着怒火与羞愤的眸子。
之前，我只当这是一个落难公主，因为无法接受现实而产生的歇斯底里。
但现在……
如果……
如果她也是“凤格”
呢？
这个猜测，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凤格”
之间，存在着天然的排斥与感应。
这解释了她为何对同为“凤格”
的甄姬，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凤格”
对我这棵该死的“神木”
，有着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吸引力，但这种吸引力，对于一个从小养尊处优、心高气傲的公主来说，是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失控感。
这种失控感，会让她感到恐慌、羞辱，进而转化为强烈的愤怒，并将这股愤怒，宣泄到作为源头的我身上。
这完美地解释了她那“又爱又恨”
的矛盾反应！
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指向了一个让我头皮麻的结论。
那个骄傲得像只孔雀，刚刚还宣布要在我府里“看戏”
的前朝公主……
她也是一位“凤格”
！
一位尚未被任何人所知的，拥有着“仲家皇帝”
血脉的，顶级“凤格”
！
“噗……”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但那笑声干涩而嘶哑，比哭还难听。
我抬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老天爷，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
一个甄姬，清冷幽怨，心思敏感，像一块需要小心呵护的暖玉，生怕一不小心就让她凉了心。
一个蔡文姬，娴静温婉，通透聪慧，却也因为身世的缘故，将所有的情感都深藏心底，像一杯需要慢慢品的苦茶。
一个孙尚香，刚烈如火，英姿飒爽，却也因为误解，把我当成了靠女人上位的伪君子，像一匹浑身带刺的烈马，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去驯服。
一个糜环，娇羞单纯，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却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躲在角落里瑟瑟抖，让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是罪过。
这四个，已经快把我这小小的别驾府，变成一个危机四伏的修罗场了。
现在，你又告诉我，那个全府上下，对我敌意最深、性格最骄横、嘴巴最毒的袁瑶，她……她也是“自己人”
？
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跳得更加猛烈。
这已经不是甜蜜的负担了。
这他娘的是催命的符咒啊！
我将那卷竹简揉成一团，又缓缓展开，再揉成一团，再展开……反复几次之后，心中的那股狂乱，才总算平复了一些。
不行，不能慌。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我强迫自己将思绪从“袁瑶也是凤格”
这个可怕的结论上移开，重新聚焦于眼前的军情。
雷薄、陈兰率领数千败军，正向徐州而来。
他们护送着袁术的家眷和财宝。
而袁瑶，就是这家眷之中，身份最尊贵、最具象征意义的一个。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逐渐成型。
如果袁瑶是“凤格”
，那么她对于袁术那些旧部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不仅仅是前主公的女儿。
她很可能，是那支败军最后的精神寄托，是他们凝聚军心、维持建制的旗帜！
雷薄、陈兰之所以能裹挟数千残兵，在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没有一哄而散，或许，不仅仅是因为那些财宝的诱惑，更是因为有袁瑶这位“公主”
在。
只要她还在，袁术的势力，就还有一丝卷土重来的象征性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