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红。
他就那么举着那卷诏书,像举着一件重逾千斤的稀世珍宝,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哥!”
张飞第一个憋不住了,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俺没听错吧?曹操那厮……放咱们回去了?”
关羽也站起身,他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双微眯的丹凤眼,此刻却睁开了几分,紧握在青龙偃月刀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白。
看得出来,他的内心,也绝不平静。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对于他们三人而言,许都就是一座华丽的牢笼,是龙潭虎穴。
能离开这里,回到属于自己的天空之下,那份喜悦,不亚于死里逃生。
刘备缓缓地站起身,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先是看了一眼狂喜的张飞,又看了一眼沉默的关羽,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很复杂,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有难以置信的恍惚,更多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激。
他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什么,只是对着我和两位兄弟,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拿着那卷诏书,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背影,不再像往日那般挺拔如松,反而有了一丝蹒跚,像一个在黑暗中跋涉了太久的旅人,终于看到了光。
当晚,关羽和张飞兴奋得睡不着,拉着手下的弟兄们,偷偷地用仅有的一点存粮,煮了肉汤,算是小小的庆祝了一下。
我被他们灌了几口劣酒,头有些晕,便独自一人回到房间。
刚坐下没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先生,睡下了吗?”
是刘备的声音。
我连忙起身开门。
刘备站在门外,他已经换下了一身朝服,只穿着寻常的布袍,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却比穿着朝服时好了无数倍。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我做了一个“请”
的手势,示意我随他去书房。
书房里,只有我们两人。
他没有坐下,而是亲手为我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我手中。
“先生,请用茶。”
我受宠若惊地接过,心里有些毛。
这待遇,也太隆重了。
刘备看着我,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仿佛将这几个月来积压在胸中的所有郁结、忧虑、恐惧,都吐了出去。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粗糙,布满了常年握持兵刃留下的厚茧,却温暖而有力。
“先生……”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又一次红了,“备……不知该如何谢你。”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浑身一僵,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掉了。
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实在有点扛不住一个五十多岁的未来皇帝,拉着我的手,用这种近乎表白的语气说话。
“主公言重了,”
我干笑着,试图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了,“能离开许都,全赖主公仁德感动天地,是主公洪福齐天……”
“不。”
刘备摇了摇头,打断了我的商业互吹。
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仿佛要将我看穿。
“我刘备,不是三岁的孩童。”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先生的功劳。
从煮酒论英雄,先生教我以雷声掩饰,到昨夜,先生以三寸不烂之舌,兵不血刃退走袁熙。
若非先生这两次神机妙算,我刘备此次,恐怕早已是冢中枯骨了!”
他越说越激动,握着我的手都在用力。
“此恩此德,备,永世不忘!”
我看着他那真挚得不掺半点杂质的眼神,听着他那自肺腑的话语,心里五味杂陈。
感动吗?有一点。
尴尬吗?非常。
更多的是一种荒谬感。
神机妙算?我的天,大哥你可别逗了。
煮酒论英雄那次,我是被吓得腿软,顺口胡诌的。
昨晚那次,我更是急中生智,把锅甩给了天子和曹操。
这一切的根源,不过是我这该死的“神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