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半生飘零,哪有什么苦不苦的,能有口饭吃,有个安身的地方,便已是万幸了。”
他的神态,他的语气,活脱脱一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失意中年人。
曹操闻言,哈哈大笑,似乎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
他又将话题一转,聊到了农事上。
“我听闻玄德祖籍涿郡,那里可是个好地方。
我年轻时也曾去过,土地肥沃。
不知如今,涿郡的黍米,收成可还好啊?”
这一下,算是问到刘备的老本行了。
只见刘备的眼睛,居然真的亮了一下。
他仿佛忘却了身在何处,也忘掉了对面坐的是谁。
他搓了搓手,带着几分庄稼人特有的质朴和兴奋,说道:“回丞相,涿郡的土地,那确实是没得说!
黑油油的,捏一把都能出油!
种黍米,那得看天时。
若是雨水调匀,一亩地收上三四石,不成问题。
不过,要说地力,还得是种豆子,豆子养地,来年再种别的,庄稼长得就格外精神……”
他滔滔不绝,从如何选种,聊到何时播种,从如何除草,又聊到如何沤肥。
那神情,那姿态,惟妙惟肖,仿佛他不是什么左将军、宜城亭侯,而是一个刚刚从田埂上走下来,满心都是自家庄稼收成的老农。
关羽在一旁听得眼角直抽,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自家大哥这副模样。
曹操一边听,一边饶有兴致地笑着点头,时不时还插嘴问上一两句,比如“豆粕喂猪,猪是否长得更快”
之类的问题。
整个宴席的气氛,就在这种诡异的“农家乐”
氛围中进行着。
我垂手立于刘备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看似恭敬而木讷。
但我的余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曹操和郭嘉。
曹操在笑,但那笑意,从未真正抵达他那双细长的眼底。
他会用眼角的余光,像淬了毒的针尖一样,偶尔刺向刘备,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而更多的,是刺向我。
他似乎对我这个始终沉默不语的年轻人,抱有比对关羽更大的兴趣。
那是一种审视,一种评估,一种想要将我这块石头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的探究。
而郭嘉,则始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安静地喝酒,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
他看向我的目光,不再那么锐利,反而多了一丝困惑,就像一个棋手,面对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落子。
我心中暗笑,看不懂就对了。
你们这些顶级谋士,玩的是心理战,是逻辑链。
而我,是来掀桌子的。
我的逻辑,你们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
一场酒宴,在宾主尽欢的“祥和”
气氛中结束。
曹操亲自将我们送到门口,还拉着刘备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玄德啊,以后在许都,就把这儿当自己家。
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咱们兄弟,不说两家话!”
刘备连声称谢,坐上马车时,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
送走了刘备,曹操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
他转身走回厅堂,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恢复了鹰隼般的锐利。
郭嘉咳嗽了两声,慢悠悠地跟了进来。
“奉孝,你怎么看?”
曹操坐回主位,端起一杯冷茶,淡淡地问道。
郭嘉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棵老槐树,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主公,刘备此人,看似胸无大志,言语粗鄙,只知农事。
然其言谈举止之间,偶有顿挫,眉宇深处,英气未散。
此乃龙游浅水,刻意潜藏。
实则,是将英雄之气,藏于心腹之间,不可不防。”
曹操点了点头,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
他又问道:“奉孝看他身边那个叫姜云的年轻人,如何?”
这一次,郭嘉皱起了眉头。
他转过身,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凝重。
他摇了摇头。
“此人……很奇怪。”
郭嘉斟酌着用词,“从头到尾,他未一言,气息平稳,神色木然,看似平平无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