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刘备的书房里出来时,月亮已经挂在了柳梢头。
夜风带着一丝水汽的清凉,吹在脸上,让我有些热的头脑冷静了不少。
“子房”
、“谋主”
,这些沉甸甸的称谓,像是一件尺寸不太合身的新衣服,穿在身上既荣耀,又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我本质上还是那个只想找个安稳地方,研究一下土豆杂交水稻的现代灵魂,现在却被硬生生推到了牌桌上,成了牌手之一。
这种感觉,就像是玩游戏时稀里糊涂地跳过了所有新手教程,直接被扔进了最终boss的房间。
刺激,但更多的是心虚。
回到分给我的那个独立小院,远远就看到门口一盏灯笼下,有个纤细的身影在来回踱步。
是甄姬。
看到我,她那双一直望向路口的明亮眸子,瞬间就绽放出了光彩,像是被点亮的星辰。
她快步迎了上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
“云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怪,更多的是关切,“主公与你说了很久的话吧?快趁热喝点安神汤,我炖了一下午了。”
我接过温热的汤碗,一股莲子的清香扑鼻而来。
看着她那张写满了“为你担心”
的脸,心中因为李贵而升起的那点阴霾,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这盏灯,这碗汤,这张脸,就是我心里的锚。
“没什么,就是主公高兴,多聊了几句。”
我笑了笑,把刘备提拔我当谋主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甄姬的反应和我预料的差不多,先是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随即那弯弯的秀眉又轻轻蹙起,忧虑浮上了她清丽的脸庞。
“那……岂不是更危险了?”
她放下托盘,帮我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柔声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云公子如今声望正隆,怕是会有不少人,在暗地里嫉妒你。”
我心中一暖,她总是能看到风光背后的风险。
我握住她微凉的手,轻声安慰:“放心,我心里有数。
再说了,现在整个小沛都知道我是‘福星’,谁敢动我,不得先掂量掂量自己会不会被老天爷一个雷劈死?”
我本是想开个玩笑让她宽心,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此时此刻,在屯田营另一头,粮官李贵的府邸里,他就觉得自己快要被老天爷的雷给劈死了。
“福星……福星!
我呸!
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骗子!”
李贵在自己阴暗的书房里,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肥胖的脸上满是油汗,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怨毒。
白天在人群中看到我时那股被毒蛇盯上的寒意,此刻在他心里已经酵成了一锅滚沸的毒药。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我离开时说的那句话——“你好自为之”
。
这四个字,像四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进了他的脑子里。
在他听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饶恕,而是最恶毒的警告,是猫捉老鼠时,那只猫舔着爪子出的威胁。
“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知道我以前克扣过他的种子,他知道我看不起他!
他现在得势了,成了主公面前的红人,他怎么可能放过我!”
李贵神经质地撕扯着自己的头,脑子里全是自己被拖出去砍头的血腥画面。
他越想越怕,越怕越恨。
嫉妒,像一条毒藤,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心脏。
凭什么?凭什么他姜云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穷小子,就能一步登天?就因为他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挖到了一条不知道哪个朝代留下来的破水沟?
而自己呢,兢兢业业地在粮官这个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捞了……啊不,是攒了这么多家底,熬了这么久,到头来,还要看他一个黄毛小子的脸色?
“不行!
绝对不行!”
李贵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叮当作响。
他那双因为恐惧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凶光。
“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等他想起来收拾我的时候,一切就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