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夫人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精准地扎进我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是否也愿意为了主公的‘仁德’,与这位甄家小姐,一刀两断,永不相见?!”
一刀两断,永不相见。
这八个字,像八座从天而降的大山,轰然砸在我面前,砸得我头晕目眩,胸口闷。
房间里那本就稀薄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
我看着糜夫人那张不带丝毫感情的脸,她不像是在提出一个问题,更像是在宣读一份早已拟好的判决。
她的身后,甘夫人垂着眼帘,没有看我,那温和的面容上,是一种默许的平静。
我明白了。
今夜,她们不是来商量的,是来拿结果的。
我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吕玲绮的威胁还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现在,刘备的两位夫人又亲自下场,逼我在这间小小的客房里,上演一出“挥泪斩马谡”
的戏码。
斩的,还是我自己的“马谡”
。
答应?
我只要点一下头,就能立刻从这场风暴的中心脱身。
她们会满意,刘备会满意,我将卸下一个巨大的政治包袱,重新变回那个无足轻重,但也相对安全的“姜公子”
。
可里屋那扇薄薄的木门背后,是甄姬。
是那个在邺城初见时,将唯一一块干粮分给我,眼神里带着光的少女。
是那个在无数个惊恐的夜里,紧紧抓着我的衣袖,说“甄姬不怕”
的女孩。
把她推出去,让她独自面对这个吃人的乱世?
我做不到。
我的沉默,在她们眼中,显然成了另一种答案。
糜夫人的眼神更冷了,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愈明显。
她似乎对我这种妇人之仁感到可笑,也对我这种不识时务感到不耐。
“看来,姜公子还是没想明白。”
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失望,“你以为,我们姐妹今夜来,只是为了主公的声誉?”
她向前又走了一步,那股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
“你错了。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这话听起来何其耳熟。
“甄家小姐的身份,就是一团火。
你把她带在身边,就是抱着一团火取暖。
或许现在,你能感受到片刻的温暖,但迟早有一天,这团火会烧起来,把你,把我们,甚至把主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基业,都烧得一干二净!”
“袁绍的儿子袁熙,如今就在许都。
他已经见过你了,不是吗?他若是知道了甄家小姐的下落,会怎么做?他会闹到丞相府,闹到天子面前!
到那时,主公该如何自处?你,又该如何自处?”
糜夫人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所有的侥幸,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我面前。
是啊,我怎么忘了袁熙。
那个妒火中烧的蠢货,他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所以,让她走,是你唯一的选择。”
糜夫人下了最后的通牒,声音里再无转圜的余地,“我们会给她一笔钱,派人护送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隐姓埋名,了此残生。
这对她,对你,对主公,都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
我下意识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喉咙里满是苦涩。
这听起来,多么仁慈,多么周全。
可我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甄姬那双写满了信任和依赖的眼睛。
她所求的,从来不是什么荣华富贵,只是一个能让她安心待着的地方,一个能让她看到的人。
我若是亲手把她送走,和杀了她,又有什么区别?
恐惧在心底蔓延,理智却在疯狂地寻找出路。
我不能就这么认输,一旦我在这里退缩了,我在他们眼中就彻底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多愁善感的废物。
我的价值,不在于听话,而在于能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从我那片混乱的脑海中挣扎着冒了出来。
我抬起头,迎上糜夫人那双锐利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