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玲绮抱着她那杆标志性的方天画戟,像抱着一根随手的烧火棍。
她没有看甄姬,一双明亮的眸子饶有兴致地在我身上打量,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出精彩的猴戏。
她今天没有扎着高马尾,一头乌黑的长随意地披散着,少了几分英气,却多了几分少女的娇媚。
可她说出的话,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在我最痛的地方。
“我听说,有个自称‘令史’的大人,在田埂上立下军令状,要用一块巴掌大的地,跟几十亩良田比收成。”
她歪了歪头,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我还听说,这位大人连种子都弄不到,只从粮官那儿要来了一捧喂鸡的陈谷子。
啧啧,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她每说一句,我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我能感觉到身旁甄姬的怒意,她似乎想开口反驳,却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跟她争辩什么?她说的是事实,我无从反驳。
任何辩解,在此刻都只会显得更加苍白可笑。
我从床沿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她:“吕姑娘深夜造访,就是为了来看我的笑话?”
“不然呢?”
吕玲绮理直气壮地反问,她从门框上直起身,迈步走了进来,手中的画戟在地上轻轻一点,出“笃”
的一声闷响,“堂堂一个能让袁熙吃瘪、让我爹都感到好奇的男人,竟然在这里跟泥巴和种子过不去,这笑话可比听说书有意思多了。
我当然要亲眼来看看。”
她走到桌边,随手拿起我刚刚丢下的那几粒谷种,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像丢垃圾一样丢回桌上,撇了撇嘴。
“就这?”
她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你打算用这个,去赢那个军令状?”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的伤口,刺痛感让我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我没有回答,只是用冰冷的目光与她对视。
羞辱,彻彻底底的羞辱。
白天,我被一群老兵油子和一个势利小人联手架在火上烤;晚上,又被这个敌我不明的小辣椒上门来,将我最后的尊严踩在脚下。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在所有人面前表演着自己有多么愚蠢。
吕玲绮似乎很享受我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她绕着我走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一件有趣的货物。
“我本来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她停在我面前,用画戟的末端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她,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里,闪烁着顽劣的光,“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离了女人,你什么都不是。”
“吕玲绮!”
甄姬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她上前一步,将我挡在身后,怒视着对方。
“怎么?心疼了?”
吕玲绮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甄姬身上,她上下打量了甄姬一番,眼神中的戏谑变成了几分玩味,“也是,这么个有趣的男人,要是就这么被玩死了,确实可惜。”
她收回了画戟,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但那股居高临下的气势丝毫未减。
我拨开甄姬护着我的手臂,重新站到她面前。
我心中的怒火,在这一刻反而奇异地平息了下去。
我看着眼前这个骄傲得像只小孔雀的少女,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看够了吗?”
我平静地问,“笑够了吗?如果够了,就请回吧。
我这里地方小,招待不了温侯的千金。”
我的平静似乎让她感到有些意外,也有些无趣。
她那双灵动的眼睛眨了眨,盯着我看了半晌,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一些伪装的痕迹。
最终,她像是失去了兴趣,撇了撇嘴,转身向门口走去。
“真是无聊。”
她嘟囔了一句。
我松了口气,以为这场无妄之灾总算要结束了。
然而,就在她走到门口,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时,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我,从怀里摸索着什么。
紧接着,她手臂向后一甩,一个东西划过一道抛物线,带着风声,不偏不倚地向我飞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是一个布袋,入手沉甸甸的,触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