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的手,放在膝盖上,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拼命地想用另一只手按住它,结果是两只手一起抖了起来。
冷汗,顺着我的鬓角滑落,滴在破旧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能感觉到张飞的不耐烦。
他鼻子里喷出的热气,像两股小型的风暴,吹得我脸颊生疼。
他那双环眼里的火焰,燃烧得更旺了。
“怎么?被俺吓傻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嘲弄,“还是说,你这小白脸,只会躲在女人后面,连话都不会说了?”
“翼德!”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刘备。
我心中一喜,以为救星来了。
然而,刘备却只是放下了酒碗,目光扫过张飞,又落在我身上,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不得对先生无礼。
先生是客,有什么话,慢慢说。”
我心中的那点火苗,“噗”
的一声,被一盆冷水浇得更彻底了。
他这不是在为我解围。
他这是在火上浇油!
他嘴上说着“不得无礼”
,却又强调“有什么话,慢慢说”
,这分明是在告诉我:问题,你必须回答。
这场考试,你躲不过去。
我感觉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这三兄弟,简直是天生的pua大师。
一个施压,一个沉默,一个假意安抚,三股力量拧成一股绳,把我逼到了一个无路可退的悬崖边上。
我甚至开始后悔。
我为什么要来投奔刘备?这哪里是什么仁德之主,这分明就是个老奸巨猾的枭雄!
他那双大耳朵里,恐怕塞满了算计和权谋。
我深吸了一口气,却只吸进满嘴的苦涩。
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张飞手中的那杆丈八蛇矛上。
那冰冷的铁器,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一种残酷而真实的光。
它在告诉我,这里是三国,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在这里,道理,很多时候是要靠拳头和兵器来讲的。
我的那些历史知识,我的那些对未来的“预言”
,在这一刻,显得那么的虚无缥缈。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它们就像是一缕青烟,风一吹,就散了。
我必须回答。
而且必须给出一个让他们,至少是让刘备,满意的答案。
我不能示弱,那会让我失去所有价值。
我也不能逞强,那会让我死得很难看。
我必须在“会”
与“不会”
之间,走出第三条路来。
一条,只属于我姜云的路。
我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度运转起来。
那些我读过的史书,看过的演义,那些关于谋士、关于辩才、关于人性的知识碎片,在我的脑海中疯狂地碰撞、组合。
我需要一个支点,一个能撬动眼前这个死局的支点。
张飞的鲁莽,关羽的骄傲,刘备的深沉……
对,就是这个!
我不能顺着张飞的逻辑走。
他问我会不会使枪弄棒,这是在用他的标准来衡量我。
我如果进入了他的逻辑框架,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我要跳出来。
我要用我的标准,来重新定义这场对话的价值。
一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我脑中的混沌。
我那双颤抖的手,奇迹般地,慢慢地,稳定了下来。
我缓缓地抬起头,迎上了张飞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环眼。
我的脸上,没有了惊慌,也没有了恐惧。
我甚至,还挤出了一丝非常浅的、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嘲的微笑。
“将军。”
我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但却异常的平稳。
张飞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我这只被他吓得快要尿裤子的兔子,竟然还敢主动开口,而且还敢直视他的眼睛。
刘备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关羽那半阖的丹凤眼,似乎又掀起了一丝。
我看着张飞,看着他身后沉默如山的关羽,最后,目光落在了上那个不动如山的刘备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