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的手停在半空，钥匙尖端离插槽只剩一指距离。他的手指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整条右臂突然像被电流穿过，皮肤下的纹路烫得吓人。
林小闪一把抓住他手腕，指尖贴上脉搏。她的电弧刚亮起就断了两下，像是信号不良的灯泡。
“你心跳乱了。”她说，“十二小时一次的重组，现在才过去八小时。”
江无涯想抽手，却发现自己的血管在皮下扭动，像有东西在里面爬。锁骨处的条形码发红，渗出细汗，碰到空气时冒起白烟。
控制室的备用电源发出警报声，绿光变红，全息投影闪了几下。墙上的芯片插槽陆续熄灭，只有中央那个写着b-7-Ω-01的还在亮着。
林小闪咬牙，把右手按在自己胸口。绝缘服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跳动的蓝色线路。她猛地将左手贴上江无涯太阳穴，一股弱电冲进他大脑。
电磁力场展开，把他整个人包住。空气中有种烧塑料的味道。
“撑住。”她说，“我把你基因波动压下去。”
江无涯眼前一黑，又猛地恢复。他看见自己的手臂上浮现出淡蓝色的数据链，在皮肤下游走，形状不像双螺旋，倒像某种古老的符文阵。
“这不对……”林小闪声音发颤，“你的dNA不是自然结构，是编进去的。”
话音未落，江无涯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他张嘴想说话，却发出三个不同声调的声音：“找——到——核——心——”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不同年代传来，有的沙哑，有的稚嫩，有的带着口音。
林小闪加大电流输出，力场收缩。她额头冒出冷汗，头发根根竖起，电火花噼啪作响。
控制台屏幕突然自动开启，画面扭曲几秒后，出现一片桃林。桃花开得正盛，一名穿唐代襦裙的女子在树下跳舞，袖子甩出弧线，脚下踩着某种仪式步伐。
背景是一座道观模样的建筑，屋檐翘起，挂着铜铃。
“这是哪来的？”林小闪试图切断信号，但她的电打不进系统。那影像不是外接入侵，是从江无涯体内直接投射出来的。
江无涯抬头，瞳孔剧烈震动。他的嘴没动，可声音继续往外冒：“桃花开时见真我……第七次轮回启动……”
林小闪伸手拍他脸，“醒过来！那是你脑子里的东西！”
江无涯猛然睁眼，眼里布满血丝。他抬起手，不是去碰插槽，而是狠狠拍向操作台。
手掌割破边缘铁皮，鲜血滴在接口上。
血迹刚落，屏幕画面骤变。桃树女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江无涯的脸在快速切换——戴瓜皮帽的老书生、穿中山装的学生、扎麻花辫的知青少女、披铠甲的古代士兵……
最后定格在一个少年身上。他盘坐在桃树下，闭着眼，眉心有一点朱砂红。
“这是我？”江无涯喃喃。
林小闪盯着屏幕，手指僵住。她发现那些面孔虽然不同，但耳垂后的痣位置完全一致，和江无涯的一模一样。
“你的基因里藏着记忆。”她说，“不止一世。”
江无涯全身开始抽搐，耳朵流出淡红色液体。他双手抱头，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别关……我在里面……我能听见他们……”
林小闪本想强行断电，听到这话又停手。她改用短脉冲轻击他太阳穴，试图唤醒表层意识。
可江无涯反而更深入了。他的呼吸变得极慢，胸口几乎不动，但嘴唇不停开合，念着没人听懂的词。
突然，他右手抬起来，指向屏幕上的少年。
“他在等我。”他说，“他说核心既是钥匙，也是锁。”
林小闪感觉背后发凉。她低头看自己电量指示器，已经变成暗红色。再这么耗下去，她会彻底断电。
“喂！”她用力晃江无涯肩膀，“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停下来！你快被撕开了！”
江无涯缓缓转头看她。他的眼睛不再是黑色，而是泛着青铜色的光，像老式怀表的表面。
“我没被撕开。”他说，“我正在拼回来。”
话音落下，整个控制室震动了一下。天花板掉落灰尘，电源警报声拉长。屏幕上，唐代少年睁开眼，直视镜头。
江无涯的身体猛地一挺，脊椎弓起，嘴里喷出一口带血的气雾。他的双手死死抠住操作台边缘，指甲崩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