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归置归置,给这‘大家伙’腾出地方,别让它下去磕着碰着。”
赵老四率先抓住那摇摇晃晃的绳梯,一步一步,沉稳地向那三十米下的黑暗深处降去。
绳梯在他沉重的身体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散架。越往下,光线越暗,空气也越发潮湿闷热,带着一股浓浓的土腥味和霉味。井壁上,渗出的水渍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长满了滑腻的青苔。终于,他的双脚踩到了井底坚实而冰冷的岩石上。王强、铁蛋和石头也紧随其后,下到了井底。
井下的世界,不足三四米见方,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从井口透下的那一束光柱,像舞台上的追光,孤零零地照亮了他们脚下那片青黑色、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铁板岩”。岩面上,前几天钢钎和大锤留下的白色凿痕纵横交错,像一张绝望而扭曲的脸。赵老四用脚用力踩了踩那岩石,纹丝不动,反而传来一股反震的力道,仿佛踩在了一块巨大的生铁锭上。他蹲下身,伸出粗糙得像砂纸一样的手掌,轻轻地抚摸那冰冷、粗糙的岩面,指尖感受到的是一种亘古的坚硬和顽固。他在心里默默地对着这块阻挡了全村生路的石头说:“老伙计,你在这儿睡了万万年,是够结实的。可对不住了,为了上头三百多张要喝水的嘴,为了地底下那条‘龙王脉’,今天,咱非得把你这门撬开不可……”他抬起头,逆着光,望向井口那片被圈起来的、亮得刺眼的天空,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侄女拾穗儿那双充满焦虑与期盼的大眼睛,看到了自家院子里那棵因为缺水而叶子卷曲、快要枯死的枣树,看到了媳妇桂花那因为常年操劳和缺水而总是干裂、布满小口子的双手……一股混合着责任、慈爱和不屈的复杂情感,像一股热流,从他心底最深处涌起,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他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镐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来,搭把手,把这几块碎石头清到边上,别碍事。”赵老四的声音在井下显得格外低沉有力。四个人很快将井底清理干净,为即将开始的撞击做好了准备。
“井下收拾妥了!”王强朝着井口喊了一嗓子,声音在井筒里回荡。
井上,李大叔作为总指挥,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面前这二十多条精壮汉子。他们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烈日下油光发亮,肌肉紧绷,像一张张拉满了的弓。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眼神里交织着紧张、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人们粗重的呼吸声和那“怦怦”的心跳声,擂鼓般敲在各自的胸膛里。
“伙计们!”李大叔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金川村是死是活,就看咱们这一哆嗦了!井下,是老四、王强他们四个把命交给了咱们!咱们手上攥着的,不只是这根绳子,是他们的命,是全村的命!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我号子!一齐发力!谁也不许拉稀摆带!”
“嘿!!!”二十多条汉子齐声应和,那声音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声浪,冲破了压抑的氛围。
“起——!”李大叔用尽力气,发出指令!
二十多条汉子腰腿猛地发力,手臂上块块肌肉贲起,青筋如同虬龙般凸起,合力将沉重的凿木拉到最高点!
“落!!!”
“轰!!!”
一声沉闷如雷、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猛然从井底传来!巨大的声浪和反震力,让整个井架都为之剧烈一颤,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井上拉绳的汉子们,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剧痛,险些脱手。井底,赵老四和王强分别站在撞木的两侧,铁蛋和石头在后面策应。在撞木落下的瞬间,他们不是用蛮力去硬抗,而是用肩膀、用胸膛死死抵住木身,双脚如同生根般扎在岩石上,全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