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拾穗儿一行人就出发了。
三轮拖拉机在沙土路上颠簸前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车上除了拾穗儿、陈阳、张教授和李大叔外,还有王大娘和两位在村里颇有威望的老人。
他们特意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尽管上面也沾着沙尘,却叠得整整齐齐。
王大娘甚至别上了一枚珍藏多年的胸针,那是一朵已经褪色的塑料花。
旗委所在地离金川村有三十多里路,一路上,随处可见沙暴过后的惨状——被沙埋的农田,倒塌的房屋,甚至连公路都被沙丘阻断了几处,他们不得不下车清理沙子才能继续前行。有一次,车轮陷进沙坑里,所有人都下来推车,鞋子灌满了沙子,汗水浸湿了衣背。
“这场沙暴太厉害了,”
李大叔望着窗外的景象,眉头紧锁,“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凶的沙尘暴。十年前那场也算大了,但比起这次,还是小巫见大巫。”
张教授叹了口气:“气候变化加上过度放牧,草原退化越来越严重了。金川村的情况不是个例,整个地区都面临着同样的挑战。但如果每个受影响的村子都一走了之,沙漠就会不断扩大,最终吞噬整个草原。”
拾穗儿默默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随身携带的布包,里面装着奶奶生前常用来晾晒草药的布袋,那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草药香。
她望着窗外荒凉的景象,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她不能放弃这片土地,不仅因为这里是她的根,更因为如果连这里的人都选择离开,那么沙漠化的脚步将会更快地吞噬整个草原。
她想起奶奶生前说过的话:“穗儿,治沙如治病,急不得,也停不得。只要你不停下,沙漠就前进不了。”
如今奶奶就葬在村后的沙丘上,守望着一生守护的村庄。
旗委大院门口,警卫拦住了他们这群风尘仆仆的村民。
当听说他们来自金川村,不是来请求安置而是要求留下来时,警卫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们等等,我通报一声。”
警卫匆匆进了办公楼。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王大娘紧张地整理着衣领,李大叔不停地搓着手,陈阳则一遍遍检查着携带的材料是否齐全。
拾穗儿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必须镇定。
旗委会议室里,旗委书记赵志远正皱着眉头翻阅灾情报告。
他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干部,皮肤黝黑,看上去常年在基层奔波。
当他听说金川村的代表来了,特别是听说他们不是来谈搬迁而是要求留下时,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请他们进来吧。”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对秘书点点头。
拾穗儿一行人走进会议室,显得有些拘谨。
陈旧的衣衫与整洁的会议室形成鲜明对比,王大娘甚至下意识地在门口蹭了蹭鞋底的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