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个和矮胖干部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他们猛地跳起来,朝着孙保民就冲了过去,一顿拳打脚踢。瘦高个干部抄起掉漆的铁皮暖壶砸过去,热水浇在孙保民蜷缩的脊背上腾起白烟。矮胖干部的五指揪住对方衣领,指甲几乎掐进脖颈肉里,拳头砸向肋骨落在棉袄上时发出闷响。瘦高个一边踢一边骂:“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怎么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矮胖干部也气得满脸通红,嘴里不停地骂着脏话。
孙保民被打得蜷缩成一团,却还在大喊:“打死我吧,打死我吧,我活该啊……”
陈光宇在一旁看着,眼眶泛红,抬手擦了擦眼角,赶忙站起来说道:“哎呀,李局长,可不能再打了,再这么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我瞥了一眼,故意把目光移开,装作没看见这激烈的场面。江永成政委深吸一口烟,然后“噗”地朝着孙保民吐了口痰,接着抖了抖身上那件有些军大衣,大声喊道:“来来来,把人拉住,都给我拉住!这王八蛋确实该死,但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把他弄到看守所去,跟看守所的队长交代清楚,这混蛋到底是因为啥事儿被关进去的。妈的,老子干了一辈子公安,啥稀奇古怪的事儿没见过,眼瞅着都快退休了,还碰上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玩意儿。你个老东西,咋就能下得去那样的狠手?”
这时,何浩一掀门帘走进房间,看到地上跪着、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孙保民,忍不住心头火起,上前又是狠狠一脚,直接把孙保民踹得躺在地上,像个破麻袋似的滑出去老远。
何浩喘着粗气,对我说道:“局长,都准备好了,带了实弹。”
江永成政委一听,神色一紧,连忙说道:“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千万别开枪。有这两个村干部帮忙配合,咱们尽量把人平平安安地带走就行。”
我点了点头,严肃地说:“对,现场人太多了,可千万别误伤了群众。枪就用来吓唬吓唬,做个警告,要是碰到特殊情况,大家见机行事,一定要谨慎。”
十点钟的夜晚,寒气逼人,风一吹,让人直打哆嗦。车队行驶在蜿蜒的路上,汽车的车灯射出两道光柱,在前方那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跳跃。路面太差了,车子开得摇摇晃晃,一会儿颠起来,让人感觉都快飞出去了,一会儿又猛地落下,震得人骨头都快散架了,但车队还是高速前进。
警灯闪烁,发出红蓝相间的光,把周围都映得忽明忽暗。再加上麻坡乡派出所的一辆绿色吉普和一辆侉子三轮,还有乡里的二三十个干部,跨着轰鸣的摩托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工地住宿的窝棚区进发。
月夜灰白,车队经过惊起田埂间栖息的乌鸦。车轮碾过碎石路扬起尘雾,车灯扫过枯草时照见反光的霜粒。后座的年轻同志攥着橡胶棍的手指发白,金属扣带随着颠簸发出细碎撞击声。
到了工地上,远远地就能听到窝棚里传来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这些工人们劳累了一整天,干的都是重体力活儿,可又没啥好吃的补充营养,更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能放松放松。对他们来说,睡觉就是最简单、最实在的补充能量的方式,只有在睡梦中,才能暂时忘掉一天的疲惫。
工地上的活儿都干了快一个月了,大伙住哪个窝棚,彼此都熟悉得很。一矮一瘦两个村干部,各自带着一队人,打着手电筒,开始一个帐篷挨着一个帐篷地找人。我和江永成政委、陈光宇书记、沈松辉乡长站在高处,眼睛紧紧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时不时就能看到有人从被窝里被揪出来,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捂住嘴,戴上了手铐,押到了车上。我心里默默盘算着,除了已经落网的孙保民,按照名单,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