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齐诵。声音层层叠叠,直冲云霄。与此同时,各地学堂、军营、市集,凡参与共读之人,皆感心头一震,仿佛有股暖流贯通血脉。
敦煌孩童放下课本,提笔续写;终南山弟子撕去删减版教材,重刻全文;西域商旅停下驼队,燃香盟誓;南疆山寨长老取出“度尺”,宣布废除三十六条陈规陋习。
而在皇宫深处,年轻皇帝独坐殿中,手中捧着一份密报:归真会总部突发大火,藏经阁尽毁,唯有一块石碑完好无损。碑上刻着两行大字:
**“你说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可人心,从来不由任何人主宰。”**
他久久凝视,终将手中象征权柄的玉玺轻轻放在案上,走出宫门,迎着晨光深深一拜。
数月后,朝廷正式设立“镜鉴司”,专司纠察谎言、复原真相。杨砚受聘为首任主官,虽不视物,却能凭声音辨伪,凡欺君罔上者,皆难逃其耳。他每日坐在衙门前,听百姓诉冤,亲手记录,一字不删。
旅人则带着孩子们巡游四方,继续传播《破镜录》。他们在废墟建学堂,在荒野设讲坛,教人识字,更教人记住。每当夜幕降临,总有琴声响起,那是《万民吟》的变调,温柔而坚定,像春风吹过冻土。
某年秋分,旅人独自回到终南山。罗烬已在碑林等候多时。
“你觉得她会满意吗?”旅人望着满山镌刻的《破镜录》全文,轻声问。
罗烬微笑:“她从不要求满意,只要求继续。”
话音未落,天空忽降细雨。雨丝落在石碑上,竟不流淌,反而汇聚成字:
**“很好,但还不够。”**
两人相视一笑。
翌日清晨,一群新收的学生来到山门。最小的孩子不过六岁,仰头问道:“师父,什么是真相?”
罗烬蹲下身,指着脚下青石:“你看这块石头,十年前埋着一个人的名字。没人记得他,直到有人挖出来,擦干净,重新刻了一遍。真相就是??不肯让任何人彻底消失。”
孩子点点头,转身跑向学堂,大声念道:“今天我要抄第三十三页!”
风起,百纸鹤腾空而飞,每一只翅膀下都写着一个曾被遗忘的名字。
而在遥远的南海,一座新建的灯塔矗立礁石之上。塔顶悬挂一把铁尺,夜夜随风轻晃,发出清越声响。过往船只皆知此地禁忌已破,冤魂得安,因有一位女子曾踏浪而来,以身为烛,照亮深渊。
某夜,潮退之后,沙滩上留下一行湿漉漉的足迹,延伸至海中央。尽头处,一朵紫叶草悄然绽放,花瓣微颤,似在倾听远方传来的读书声。
整片大海,轻轻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