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司夜的思绪。
她以为是王老郎中按时来给她送晚间的汤药和复查脉象,便勉强打起精神,望向门口。
然而,推门进来的,却是林安。
年轻人依旧是一身素色长衫,气质清俊,只是眉宇间比初来清水镇时,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温和。
他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步履轻稳地走进来。
“司夜前辈。”
林安将药碗放在床头的矮几上,礼貌地欠身行礼。
“是攸宁啊,”
司夜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气若游丝,“有劳你了。
王老呢?今日……怎么是你来送药?”
她下意识地朝林安身后望了望,并未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王老郎中对她这最后的时光,看得极重,每日的诊视从不假手他人,今日为何……
林安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司夜,坦诚地说道:“前辈,是我找了个借口,将王老支走了。”
司夜闻言,那双因疾病而略显浑浊、却依旧残留着几分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了一丝了然,她轻轻“哦?”
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询问。
林安迎着她的目光,语气温和而郑重:“因为,我想和前辈您,单独谈谈。”
司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带着几分惯有的、看透世情的调侃:“青黛那丫头,跟我念叨过山匪的事。
你这孩子,谈吐、气度,还有那身收敛得极好、却瞒不过我这双老眼的功夫根底……可不像是寻常的退伍军医。
说说吧,有什么事,需要跟我这个快要入了土的人单独谈?”
林安对她的调侃不以为意,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沉静。
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前辈目光如炬。
我确实……并非普通的军医。
我与前辈一样,从小便背负着一些东西。”
他的语气里带着岁月的重量,“是家破人亡的血仇。
在我还懵懂不知世事时,就已经被迫懂得了什么叫不共戴天。”
司夜静静地听着,浑浊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经历过同样黑暗的人才能懂的沉寂。
“只是我的运气,或许比前辈稍好一些。”
林安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激,“在我最绝望、几乎要被仇恨吞噬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的师父。
他救了我,教养我,给了我新的生活和活下去的本事。”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名字,“我的师父,是云逸。”
“云逸?”
司夜的眼眸微微睁大,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诧。
那个名字所代表的权势与境界,是她这等江湖顶尖人物也需侧目的存在。
她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最终却只是归于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再次闭上眼,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你接着说。”
“是。”
林安并不在意她的反应,更像是在倾吐积压的心事,“那些年,我活着唯一的目标就是复仇。
仿佛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手刃仇敌的那一刻。”
他的语气平淡,司夜却能听出其下曾经汹涌的暗流。
“后来,我成功了。”
林安说道,声音里却没有快意,只有一片空茫,“当我看着仇人倒下,那困扰我十几年的噩梦终结时,我却感觉……心里一下子空了。
就像一直支撑着身体行走的拐杖突然断裂,反而不知该如何站立。
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为什么而活,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方向。”
司夜依旧闭着眼,呼吸微促。
这种复仇后的巨大虚无,她感同身受。
林安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仿佛在回顾那段迷茫的岁月:“没有告诉师父,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大仇得报后,我留下书信,便独自离开了。
漫无目的地走,不知该去向何方。
直到……偶然踏入了这清水镇。”
提到这里,他的眼神柔和了些许,“直到,在这,遇到了月娥。
遇到了王老,阿竹还有小镇的大家。”
他转回头,看向司夜,眼中带着深切的共情:“前辈,在听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