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早已包好的、鼓鼓囊囊的药包。
“林安啊,”
他开口,声音带着老人特有的沙哑和一种不容置疑的随意,“昨儿个月娥丫头不是厥过去一回么?气血亏虚不是小事,得固本培元,好好将养几日。
我给她备了点黄芪、党参、当归、红枣之类温补气血的药材,你待会儿得空,给她送过去。”
他话说得极其自然,仿佛这只是医者对于病患最寻常不过的后续关怀,甚至没给林安任何拒绝或犹豫的余地。
林安正在整理脉枕的手微微一顿。
送去?现在?他下意识地就想看向师傅,想知道这究竟是纯粹的医者仁心,还是另有用意。
但他强行克制住了,目光落在那个药包上,仿佛那是什么极其复杂的疑难杂症。
方才只是听到名字就心绪波动,此刻却要亲自送上门去……他几乎能想象到面对秦月娥时可能出现的尴尬,以及她或许依旧疏离的态度。
“王老,”
他试图挣扎一下,声音还算平稳,“秦掌柜那边……文先生想必也会好生照料,这些补品,或许……”
“或许什么?”
王老郎中眼皮一掀,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上了点不容置疑的威严,“文丫头是会照料,但她懂药理吗?知道何时进补、如何配伍最佳吗?医者有始有终,既接手诊治,后续调养自然也得跟上。
这可是济世堂的规矩,也是行医的本分。
怎么,你如今能独立看诊了,这点道理还要我老头子反复叨叨?”
一番话,抬出了“规矩”
、“本分”
、“医德”
,堵得林安哑口无言。
他深知师傅说得在理,自己任何的推拒在此刻都显得心虚且不专业。
“……是,晚辈明白了。”
林安垂下眼帘,低声应道。
他走上前,拿起那个沉甸甸的药包,里面不仅是他说的那几味,似乎还添了些别的安神药材,分量十足。
“这就对了。”
王老郎中满意地捋了捋胡须,重新闭上眼睛,挥挥手,“快去快回,堂里还有不少事呢。”
那语气,仿佛只是派他去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差事。
林安握着药包,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
那药包似乎带着温度,熨烫着他的掌心。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药包仔细拿好,转身走出了济世堂。
阳光正好,落在身上却让他觉得有些燥热。
他朝着归云客栈的方向走去,脚步不自觉地有些沉重,又似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被强行推着向前的急切。
王老郎中在他身后,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看着徒弟那略显僵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嘴角终于忍不住勾起一个得逞的、老顽童般的笑容,低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这小子,就得有人在后面推一把才行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