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客栈,上房内
王老郎中看着眼前容颜老去、气息因“刹那芳华”
而强撑蓬勃,实则内里已是油尽灯枯的司夜,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杂在一起,最终只余下一片沉甸甸的茫然与酸涩。
恨吗?似乎随着她生命的即将终结而变得模糊。
原谅吗?那些惨死的同伴、那份被彻底践踏的信任,又岂是轻易能揭过的?
沉默了许久,他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我若能做到,定会帮忙。”
这或许是他此刻,唯一能给予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承诺。
司夜抬起眼,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疲惫与祈求:“我的性命,依那药性,左右不过月余了。
我如今……别无他求,只想在这清水镇上,安安静静地,度过最后这段日子。”
她望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仿佛怕被拒绝。
王汝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避开了她的目光,起身,背对着她,声音低沉而听不出情绪:“这清水镇,不是我一个人的地方。
你想在哪待着,就在哪待着,没人会拦着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着比来时更加沉重的步伐,径直离开了房间,没有回头。
司夜怔怔地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直到脚步声彻底远去,她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缓缓靠在椅背上,眼中强装的平静终于碎裂,流露出深不见底的哀伤与落寞。
房间里只剩下她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愈清晰的晨光。
过了好一会儿,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内侧的锦榻,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几分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秦掌柜,既然已经醒了,就别再占着客人的床位了。”
一直屏息装睡的秦月娥,闻言身体微微一僵,知道再也瞒不过去,只好有些尴尬地坐起身来。
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衫,走到司夜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晚辈秦月娥,见过……前辈。”
她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只好用了最稳妥的敬称。
司夜抬眸打量着她,眼前的女子虽然经历了绑架和惊吓,眉宇间却依旧带着一股韧劲和爽利,眼神清澈,不似奸邪之辈。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许:“秦掌柜,今晚之事,老身情非得已,手段激烈,惊吓了你,在此向你赔个不是。”
秦月娥心中确实有怨气,任谁被无故打晕挟持,也不会高兴。
但看着眼前这位气度不凡却难掩病容的老妇人,尤其是想到她与王老郎中之间那沉重的过往,那点怨气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低声道:“前辈言重了……只是,晚辈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想问,为何那样一个看似与世无争的老好人,会独独对我有如此深的恨意,是吗?”
司夜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秦月娥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好奇。
司夜沉默了片刻,眼神望向窗外渐渐泛白的天际,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是压抑了太久,也需要一个倾诉的出口。
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吧。
若你想听,老身便与你说说……一些陈年旧事。”
秦月娥依言坐下,认真地聆听着。
司夜并没有说得太详细,只是模糊了具体的人名和地点,将她与王汝贞从相识、相争到相知、相助,再到最后她为了自己难以言说的苦衷,不得已背叛了他的信任,导致他重要的同伴殒命,两人由此彻底决裂的过程,大致讲述了一遍。
她没有过多为自己辩解,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事实,语气里带着深深的遗憾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愧疚。
秦月娥听得心潮起伏。
她没想到,平日里幽默风趣、慈祥温和的王老郎中,竟然有过如此波澜壮阔又伤痕累累的过去。
而眼前这位司夜前辈,也并非单纯的恶人,更像是一个在复杂命运中做出了艰难选择、并为此付出巨大代价的悲剧人物。
她心中对司夜的怨气,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同情与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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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堂内
与此同时,济世堂后堂的气氛则显得有些……微妙。
青黛果然手艺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