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睛。
那锦衣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似乎没想到林安如此敏锐,不仅识破了身份,还精准地联系到了早上的探子。
他并未否认,坦然道:“先生明察秋毫。
卑职赵莽,与今早的兄弟皆是奉上命而来。
前几日之举,实为最终确认林先生的身份与落脚之处,惊扰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他的态度恭敬。
“上命?是…他的意思?”
林安眉头微蹙。
“是。”
赵莽确认道,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火漆密封的信函,还有一个布包双手奉上,“主上再三叮嘱,绝不可打扰先生清静,只需将此信安然送达先生手中,卑职的任务便算完成。
主上还说…先生看后自会明白,一切皆由先生自行决断,绝不强求。”
林安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
心中的担忧稍缓,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暖意和无奈。
阿恒那小子…到底还是用他的方式表示了关心,甚至连派来的人都如此谨慎,先是伪装病人确认,再选择节日的夜晚悄然接触。
他沉默片刻,伸手接过了信以及布包。
信封触手微凉。
“他…还好吗?”
林安的声音低沉。
赵莽恭敬回道:“主上安好,请先生放心。
主上只是…时常挂念先生。”
他顿了顿,补充道,“信和物品都已送到,卑职不便久留,以免节外生枝。
就此告辞,先生保重。”
说完,他再次躬身行礼,然后便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黑暗之中,迅消失在小巷的另一头,留下林安独自一人站在寂静的阴影里,手中握着那封可能打破他所有平静的信。
“应该是去镇公堂登记时暴露的,阿恒,你呀,还是那么不讨人喜欢。”
林安站在幽暗的小巷中,指尖用力,捏碎了那枚毫无特征的火漆。
他展开信纸,借着极远处漫射过来的微弱灯火,凝目看去。
熟悉的、带着一丝独有劲力的字迹映入眼帘——是阿恒的亲笔,绝非旁人代劳。
开篇便是带着埋怨,却又不失亲近的调侃:
「林小子!
你可真行!
居然真的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连个口信都不留!
朕…我和芸儿差点把京城翻过来!
要不是国师那老神棍掐指一算说你无恙,只是寻清静去了,我非…非派人把你揪出来不可!
」
看到这熟悉的语气,林安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他能想象出朱修恒写这段话时,一定是又气又无奈的样子。
接下来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带着真切的思念:
「说真的,我和芸儿都很想你。
宫里新来了个江南厨子,做的点心一绝,芸儿尝了第一口就说‘要是你还在就好了,你肯定会喜欢’。
上次秋猎,我得了一头极好的白狐,皮毛给你留着呢,记得你以前总嫌京城的冬天寒气重…」
信中提到了一些日常琐事,絮絮叨叨,却充满了烟火气和真情实意。
然后,信的内容转向了正题,却依旧带着商量的口吻:
「知道你不喜朝堂纷扰,也不想缚着你。
那清水镇既合你心意,周林是个好镇长,你安心待着便好。
只是…日后若得便,能否偶尔回京来看看我们?不必惊动旁人,就如旧时,小酌浅谈,足矣。
」
看到这里,林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夹杂着愧疚。
他…终究是最懂他的。
信的末尾,笔迹变得稍显郑重:
「让赵莽带了两样东西给你。
一样是西洋匠人所制最新式手铳,精巧犀利,可藏于身,或备不时之需。
另一样…是一面令牌,锦衣卫指挥同知的虚职,不录档,不涉实务,然或可于紧要时省去些麻烦。
知你不慕此物,权当是安我的心,收下吧,用与不用,在你。
」
最后,信的结尾只有简单却沉重的一句:
「兄在外,万望珍重,顺心如意。
弟修恒顿。
」
林安握着信纸,久久站立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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