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坐了下来。
垂下的柳条几乎拂过他的肩头。
他并不急着呼唤,只是不紧不慢地打开油纸包,捏出几条小鱼干,先在自己身旁的石面上放了两条,然后又拈起一条,手臂懒懒地垂着,指尖捻着那点鱼干,悬在青石边沿。
他的目光投向汩汩流淌的溪水,神态放松,仿佛只是偶然在此歇脚的旅人,全然不在意那些躲藏起来的视线。
秦掌柜见状,也收敛了神色,轻手轻脚地走到稍下游处,找了一块生着苔藓的溪石蹲下,学着林安的样子,将几尾小鱼干放在干燥的石面上,自己则屏息安静等着。
溪水声掩盖了细微的声响,但也送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腥香。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一只半大的橘猫,它从一丛茂密的水菖蒲后钻出,粉红的鼻子用力吸动着,眼睛死死盯着林安垂落的手。
犹豫再三,它蹚过清浅的溪水,湿漉漉的爪子扒上青石,飞快地叼走了林安指尖的那条鱼干,立刻跳回岸边,出满足的咀嚼声。
这像是一个信号。
另一只乌云盖雪的大猫从柳树后绕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接近青石,吃掉了林安放在上面的“诱饵”
。
对岸的猫儿们也终于抵不住诱惑,陆续蹚水过来,围向秦掌柜那边的溪石。
细软的喵呜声又响了起来,夹杂着嚼碎鱼骨的细响。
溪水依旧流淌,柳枝轻轻摇曳。
受惊的猫儿们被食物和两人沉默的耐心重新聚拢,气氛再次变得安宁。
溪水声潺潺,几只猫儿重新围在两人脚边,出满足的呼噜声。
秦掌柜看着林安那熟练的撸猫手法,以及猫咪们在他手下格外顺从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问道:“林先生,您这手法可老道得很,不像生手。
平日里也常与猫儿打交道?”
林安正用指尖搔着一只三花猫的下巴,闻言动作未停,只淡淡笑了笑,目光仍落在猫身上,随口道:“谈不上常打交道。
不过是旧时……在家乡那边的小屋周围有不少野猫,性子比这些还野些。
闲着无聊,就拿些剩饭逗弄,日子久了,便也摸清了些它们的脾性,知道怎么让它们放下戒心。”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点懒散,仿佛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旧事。
秦掌柜听了,点点头,心下却想着刚刚不小心在林安面前丢人的模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林安却忽然抬眼看向秦掌柜,顺势问道:“说起来,秦掌柜你常来喂它们,总不能一直‘喂’、‘哎’地叫吧?给它们起过名字没有?”
秦月娥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如数家珍般点给他看:“这只最贪吃的橘猫,叫‘橘将军’!
那边那只黑白的,跑起来像朵乌云,叫‘踏雪’。
还有那只尾巴只有半截的,叫‘小秃笔’,总是形影不离的那两只小花猫,叫‘铃铛’和‘铛铛’……”
她的名字起得带着姑娘家特有的俏皮和灵气,比市井的浑号多了几分可爱。
林安听着,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低头对那橘猫道:“原来你还是个将军。”
橘猫“喵”
了一声,似在应答。
“名字起得很好听。”
林安温声说道,阳光透过柳叶,在他略显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在药堂里抓药时要松弛许多。
秦月娥见他喜欢,脸上也露出了明媚的笑容,蹲下身继续分鱼干,溪边只剩下猫儿满足的咀嚼声和潺潺的水流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