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掩那份与生俱来的清贵与落拓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绝不简单。
只是后来,被他温和的外表、被他偶尔流露的脆弱、被他与自己相处时那份难得的放松所迷惑,她选择了忽视那些疑点,沉醉在那份日渐深厚的情愫里。
如今,文先生将这层自欺欺人的纱幔彻底掀开,她再也无法回避。
良久,秦月娥才抬起头,眼中已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只剩下一种混杂着迷茫、痛苦和一丝认命的平静。
她看着文先生,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无力:
“文姨……您说的这些,我……我不知道。”
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跟着他,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第一天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不简单。
可是……可是后面,我好像就忘了这些,只记得他对阿竹的耐心,记得他看病时的专注,记得他……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的。”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嘲,“我是不是很傻?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头栽了进去。”
文先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一阵酸楚。
她没有再说什么大道理,只是伸出双臂,将这个看似坚强、实则内心早已千疮百孔的女子,轻轻地、温柔地拥入了怀中。
秦月娥没有抗拒,将脸埋在文先生带着淡淡墨香和皂角清香的肩头,感受着那份无声的安慰与支撑。
在这个拥抱里,她不再是那个需要独当一面的客栈掌柜,只是一个彷徨无助的女子。
过了一会儿,秦月娥在文先生怀里闷闷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好奇和向往:“文姨……您和您家先生……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吗?”
文先生闻言,身体微微一顿,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遥远而温暖的的笑意,那笑意直达眼底,带着历经岁月沉淀后的甘醇。
“开心啊……”
她的声音悠远,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里,“怎么不开心?他啊,就是个书呆子,除了满肚子的学问,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记得有一次,他为了给我买一支喜欢的玉簪,偷偷省了半个月的笔墨钱,结果饿得在学堂里头晕眼花,被我现后,还红着脸死活不承认。”
她的语气里带着甜蜜的抱怨,眼神柔软:“他不懂经营,不会说甜言蜜语,但他会在我熬夜算账时,默默在一旁为我挑亮灯芯,陪我坐到深夜;会在冬日里,将我冰冷的脚捂在他怀里;会在读到一个有趣的故事时,像个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地跑来讲给我听……”
文先生顿了顿,笑容更加深邃温柔:“还有小雅出生的时候,他那个傻样子,我至今都记得。
抱着那么小、那么软的一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又想笑又想哭,一个劲儿地念叨:‘我有女儿了,我做爹爹了!
’然后,他就开始翻书,说要给女儿取一个天下最好听的名字……”
秦月娥静静地听着,仿佛也能透过文先生的描述,看到那一幅幅温馨动人的画面,感受到那份平淡却真实的幸福。
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然而,文先生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历经沧桑后的平静:“可是月娥啊,这世间的‘情’字,最是难解。
古人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话,年轻时只觉荡气回肠,真正经历过,才知其中滋味。”
她轻轻拍着秦月娥的背,仿佛在安抚过去的自己:“当他染了重病,药石罔效,最终撒手人寰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天都塌了。
看着他就那样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曾经捂热我双脚的胸膛不再起伏,曾经对我含笑的眼睛紧紧闭着……那一刻,什么布庄,什么生计,我都不想管了,只觉得跟着他一起去,或许才是解脱。”
秦月娥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抱紧了文先生。
文先生感受到她的力道,反过来安慰地拍了拍她,继续道:“可是,我看到了摇篮里还在咿呀学语的小雅,她那么小,那么需要娘亲……我若走了,她怎么办?”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母性的坚韧,“就是靠着这点念想,我才一点点熬了过来。
所以,月娥,你此刻的心情,我懂。
那种明知前路未知,甚至可能布满荆棘,却依旧无法放手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