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苏前去拜见林时。
李云苏上次见到外祖父时候只有三岁,这是外祖父刚从南方调任保定任知府,细想来,应该是隆裕四十五年时候的事情了。
外祖父五十开外,骨骼嶙峋,中等身高,法令纹很重,两鬓斑白,想来仕途不算顺遂。
他本来约在三十出头时候考中进士,经过庶吉士选拔入馆本来可以进都察院。
没想到,母亲及笄那年上元灯会上遇到了父亲,两人一见锺情。
按庆制,勋贵外戚不得为京官。
于是外祖父匆匆为母亲办了婚礼,申请外放。
外祖父的座师便是裴老爷子,经过运作,去了江南富县为县令。
县令任上,外祖父励精图治,考绩为优,升为州同。
三年后,又为优,升通判。
又三年仍为优,升同知。
这前九年人人都羡慕,虽不能在京为官,三次考评为优,也是少见的。
问题就出在四十二年的考绩,外祖父明明做的很好,却只能考评为中,并从江南调任山东为知州,仍为从五品。
四十五年,突然又被擢拔为保定府知府,更耐人寻味。
然后他便在这个知府位置上一做就做了五年。
如果在从前,李云苏一定会一脑袋的浆糊,但是现在李云苏知道,前九年的好,是裴老爷子在朝,是河东文人集团对江南的渗透。
四十二年事,则是江南文人集团的反扑。
至于四十五年的擢,分明就是为了四十六年事的布局。
四十六年事毕,自己的外祖父就是弃子,便放在了这里罢了。
恐怕明年的外察,外祖父会受到英国公府命运的牵连,只看袁次辅是否施以援手。
林时不知道自己的外孙女心里想的是这些事,只看着她从抱着的小娃娃,变成了一个大姑娘,很是开心,直摸着李云苏的头。
「父亲身子可好?」
「虚劳之症,无需担心。
」
「父亲是为了女儿而外放,常年奔波。
切不可对这虚劳之症掉以轻心。
」林氏又开始抹起眼泪。
「无妨无妨。
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麽还当着女儿的面掉眼泪。
」林时笑呵呵地说。
「方姨娘平日要多劝着点父亲。
」林氏对着站在父亲身边的姨娘说。
这个方姨娘只比母亲大两岁,是外祖父的书房丫鬟。
外祖母死后四年才被外祖父收了房,只为家里有个管事的。
而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指点方姨娘于礼于法,都不容方姨娘心生不满。
只看方姨娘屈膝行礼道:「是,夫人所言极是。
」
「云苏,来外祖父身边。
」林时笑呵呵地对着李云苏招手。
李云苏高高兴兴挨在外祖父身边,只见他从袖笼里面套出一幅象牙七巧板。
「这是外祖父特地给我们家小云苏搜罗的,喜欢不?」
这幅象牙七巧板通体一色,雕工极细。
身为九岁女孩,心为十八岁的李云苏也不禁觉得很美。
于是,她甜甜一笑,屈膝双手接了过来,一幅爱不释手的样子。
「云苏自己回房玩一会,我和你母亲说点事,可好?」
李云苏频频点头。
方姨娘伸手牵过李云苏的手,行礼告退。
而母亲和外祖父直接去了书房。
午歇之后,林时问云苏想不想在保定城内逛逛,云苏直摇头:「外祖父,我想去看广昌县的泉群水利。
」
林时大为惊讶,「你一个小娃娃,何以知道广昌?还知道泉群水利?」
「是父亲告诉我的。
」
「云苏最近一直跟着国公爷读书。
您也知道,国公爷只会打仗,所以跟小孩子说的也是舆志丶兵书,倒把她弄得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林氏忙在旁边补充。
「原来如此!
云苏啊,外祖父可无法带你去广昌看泉群呀。
」
「为何呀?是因为很远吗?」
「远也确实远,自保定府去广昌约四五百里,骑马也当用上两到三天。
其实这还无妨,你倘若在外祖父这里住上一个月,这路上时间也不算什麽,主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