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尤其对七弟,更是惭愧。
七弟在外为家族奔波劳碌,结交贤才,我却……唉!”
他重重叹息一声,显得情真意切,“孩儿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日后定当以七弟为榜样,谨言慎行,与人为善,绝不再让父亲失望!”
他这番声情并茂的“忏悔”
,配上那微红的眼眶和诚恳的语气,倒真有几分浪子回头的模样。
王玄龄深邃的目光在王有德脸上逡巡片刻,不置可否地“嗯”
了一声,转而看向飞鹰:
“说吧,老七让你带回了什么话?周县令那边如何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显然,对于那位能随手送出四成利、搅动风云的年轻县令,王玄龄极为关注。
飞鹰再次躬身,声音清晰沉稳:“禀家主,周县令已收到家主及七公子的心意与书籍,感激不尽。
朝堂之事,周县令亦已知晓。”
“他言道,此情此义,铭感五内,他自有应对之策,请家主与七公子勿忧。
柳相之谋,虽险恶,然周县令似胸有成竹,清河上下已严阵以待。”
“哦?”
王玄龄眼中精光一闪,抚须颔,“好!
临危不乱,自有章法!
此子果然不凡!
难怪老七如此看重。”
他随即又看向飞鹰,问道:“周县令可提及秋闱备考之事?可有难处?”
“周县令未曾言及难处。”
飞鹰如实回答,“但小人观其神色,虽凝重却无惧色,似已将科举之事放在心上。”
“嗯。”
王玄龄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如此心性,如此担当,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老七这朋友,交得值!”
他感慨一声,目光转向一旁垂手侍立、脸上依旧挂着“诚恳”
表情的王有德,语重心长道:
“有德啊,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处世之道!
与人为善,结的是善缘,聚的是力量!”
“而非如你先前那般,处处计较,睚眦必报!
老七的眼光和胸襟,你要好好学着!”
王有德身体微微一僵,藏在袖中的拳头瞬间握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面上却立刻挤出更加谦恭温顺的笑容,深深一揖:“父亲教训得是!
孩儿定当谨记在心!
日后定以七弟为楷模,修身养性,广结善缘,绝不再行差踏错半步!”
“嗯,你能如此想,甚好!
下去吧。”
王玄龄挥了挥手,显然对王有德这番“幡然醒悟”
的表态还算满意,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是,孩儿告退。”
王有德再次躬身,又对飞鹰客气地点点头,这才转身,迈着看似沉稳实则僵硬地步子,缓缓退出了书房。
书房厚重的门扉在王有德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就在门扉合拢的瞬间,王有德脸上那谦恭温顺、懊悔自责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到极致的狰狞与怨毒!
他眼中的阴鸷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黑水淌出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腮帮子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王有德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胸膛剧烈起伏,几乎是冲回了自己那座位于王府西侧、相对僻静的独立院落。
那头被他遗弃在花园的“血狮”
已被他的贴身狗腿子刘三全费力地牵了回来,拴在院角的石锁上,正烦躁地来回踱步,出低沉的咆哮。
王有德看也不看那凶兽,径直冲进书房,反手“砰”
地一声重重摔上门!
巨大的声响吓得院子里候着的几个小厮一哆嗦。
“刘三全!
滚进来!”
王有德压抑着狂怒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穿透门板。
守在门外、正惴惴不安的刘三全浑身一个激灵,脸色瞬间煞白。
他是王有德的心腹,也是他的出气筒和替罪羊,深知这位主子表面跋扈实则心胸狭隘、阴狠毒辣的本性。
他哆哆嗦嗦地推开书房门,刚迈进一只脚——
“呼——!”
一道黑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抽在了刘三全的肩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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