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榻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出咯咯的声响。
他那黝黑的脸庞因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着,铜铃大眼中布满了血丝,泪水混合着汗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却冲刷不掉那刻骨的绝望。
病榻上,一个枯槁的老妇人双目紧闭,脸色灰败,气若游丝,胸口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
正是铁牛的母亲。
就这面容,谁能知道她只是个才四十多岁的妇人?!
一个穿着体面绸衫、留着两撇山羊胡的瘦高中年人,乃是坐堂大夫刘一手。
此时正站在旁边,脸上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漠和不易察觉的厌烦,手里捻着几根银针,正慢条斯理地用布擦拭着。
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学徒,低着头眼神躲闪。
“铁牛啊,不是老夫见死不救。”
刘一手捻着胡须,声音尖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腔调。
“你娘这病啊,哎……拖得太久了!
肺痨入骨又兼风寒邪毒入体,如今已是脏腑衰败,油尽灯枯之相!”
“神仙难救喽……!
老夫刚才施针,不过是尽人事,吊着她一口气罢了!
你赶快去准备后事吧,别让她再遭罪了。”
他说着,将擦好的银针收入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动作透着敷衍。
“你放屁!
!
!”
铁牛猛地抬起头,那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瞪着刘一手,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你前几天还说能治!
昨天又收了俺三两银子的诊金!
今天吃了你的药,俺娘就……就成这样了!
是你!
定是你害了俺娘!”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让这个憨直的汉子口不择言。
“放肆!”
刘一手脸色一沉,山羊胡气得直抖。
“你娘自己病入膏肓,关老夫的药何事?老夫行医三十年,在这清河县谁人不知?”
“你休要血口喷人!
你要是再敢胡闹,老夫可就叫衙役来拿你了!”
他身后的两个学徒咬了咬牙,也上前一步面露凶相,作势要驱赶铁牛。
铁牛浑身颤抖,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悲愤的嘶吼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压抑的呜咽。
他死死看着病榻上气息奄奄的母亲,巨大的身躯因为绝望而摇摇欲坠。
周围几个看病的病人和家属,都远远躲开,噤若寒蝉。
看向刘一手的眼神带着畏惧,看向铁牛则是同情和怜悯。
就在这剑拔弩张、铁牛几乎要爆的瞬间,一个清朗的声音,如同冰泉般注入了这压抑的空间:
“呦?真热闹啊!
是谁说没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