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恶臭终将散去,但李捕头留下的警告,却如同阴云,沉沉压在了周家上空。
招募护院,刻不容缓了。
三天的喜宴转瞬即逝。
初冬的天刚蒙蒙亮,周家大宅的后院依旧响起了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撞击声,只是如今多了一道王瞎子的身影。
这时,管家老吴提着个食盒匆匆走进后院,脸上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他放下食盒,看着周平安精壮的身躯和那几件被操练得仿佛有了灵性的器械,眼中闪过一丝惊叹,随即又被愁绪取代。
“少爷,练功是好事,可也得顾惜身体呀。”
老吴叹了口气,一边摆开还冒着热气的粥和饼子,一边忧心忡忡地开口。
“刚在村头碰到王老五了,唉……愁得头都快白了。”
“哦?王叔怎么了?”
周平安端起粥碗,吹着热气问道。
“还不是为了那‘剿匪捐’!”
吴管家眉头拧成了疙瘩!
“里正刚挨家挨户通知了,说是县衙下来的死命令!
今年北边闹了蝗灾,南边又了大水,朝廷加征了‘平乱饷’和‘赈灾捐’,这还没喘口气,又摊派下这‘剿匪捐’!”
“说是咱们周家庄靠近黑风岭,匪患尤甚,每家按人头,再加征三百文!”
“三百文?!”
旁边翠儿惊呼出声,小脸儿更白了。
“这……这都快抵得上壮劳力小半年的嚼裹了!
王叔家五口人,那就是一千五百文啊!”
“他们家今年的收成,交完租子和之前的捐税,连过冬的粮食都紧巴巴的,哪还有余钱啊!”
吴管家沉重地点点头:“是啊!
王老五急得直跺脚,说再这么下去,只能……只能卖儿卖女了!
卖那点儿口粮田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这世道……苛捐杂税猛如虎啊!
咱们周家还好些,可庄子里的普通人家,经得起几轮这般盘剥?这哪是剿匪,分明是逼着人……上山当匪啊!”
最后一句,他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刺在众人心上。
周平安端着粥碗的手顿住了。
碗里热气腾腾的粟米粥,此刻仿佛有千钧之重。
“除匪不但不给赏钱,今儿又多了个捞钱的名目?!”
苛政猛于虎!
昨日赵癞子不过是疥癣之疾,这层层加码、永无止境的盘剥,才是悬在周家庄所有村民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
他沉默地喝完粥,套上外衫:“吴伯,王伯,我先出去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