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冰冷刺骨的宣告:“清晏是朕的!”
还有那句如同毒刺般扎进心底的质问:“您待清晏,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仅仅将他当作一个慰藉?一个填补您心中空缺的影子?!”
他不是谢清晏!
他是沈言!
一个来自异世的孤魂!
他占据了这个身体,却背负不起属于谢清晏的刻骨情仇。
林牧野那沉重如山的爱意,是给那个与他青梅竹马、私定终身的少年;萧彻那偏执疯狂的占有欲,是给那个在他最黑暗岁月里给予慰藉的白月光。
而他沈言,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窃取了这一切的冒牌货!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他该怎么办?告诉萧彻:“陛下,您深爱的谢清晏已经死了,我是沈言?”
那等待他的,恐怕不是理解,而是被当作妖孽邪祟,挫骨扬灰!
告诉林牧野:“将军,你的晏晏不在了,我不是他?”
看着林牧野那双盛满痛苦和深情的眼睛,沈言毫不怀疑,得知“真相”
的那一刻,这位铁血将军的剑,会第一个刺穿他这个“窃贼”
的心脏!
他想逃他也怕死!
疯狂地想逃离这座黄金打造的囚笼!
逃离这具承载着巨大秘密和致命危险的身体!
他想回到那个有代码、有游戏、有外卖的现代世界!
那里或许孤独,或许平凡,但至少安全,至少……他是他自己!
“娘娘……”
阿萦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碟新做的、沈言平日最爱的梅花糕走过来,看着沈言依旧郁郁寡欢、神思不属的样子,担忧地皱紧了小脸。
这几天,无论她怎么变着法子逗趣,讲宫里的新鲜事,或是抱着雪团来撒娇,娘娘都只是勉强扯扯嘴角,眼神里的光亮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灭了,那愁绪浓得化不开。
“您尝尝这个?刚出锅的,可香了!”
阿萦把糕点捧到沈言面前,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哄孩子,“您看雪团,它都馋得流口水了。”
她晃了晃怀里同样无精打采的兔子。
沈言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来,落在阿萦担忧的小脸上,又看了看她怀里懵懂的雪团。
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胃口。
他甚至抬手,轻轻摸了摸雪团毛茸茸的脑袋,动作有些机械。
阿萦看着沈言这副模样,心里急得不行。
娘娘这样子,比前些日子被陛下“欺负”
得脸红心跳时还要让人揪心。
那时候娘娘虽然羞恼,但眼睛里是有光的,是鲜活的。
可现在……娘娘像是被抽走了魂,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盛满愁绪的躯壳。
不行,这样下去娘娘会闷坏的!
阿萦心里打定主意。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深宫里,能让娘娘情绪如此低落,又能在瞬间让娘娘“活”
过来的,除了那位……还有谁?
下朝的时辰快到了。
当那熟悉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时,阿萦几乎是立刻抱着雪团,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嗖”
地躲到了巨大的落地屏风后面,只探出半个小脑袋,紧张又期待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萧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刚刚在朝堂上被林牧野顶撞的余怒未消,眉宇间还凝结着化不开的寒霜,周身散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伺候的宫人们远远看到,都吓得缩起了脖子,大气不敢喘。
然而,当他的目光穿过殿门,精准地捕捉到窗边软榻上那个纤细落寞的身影时,那满身的戾气和冰寒,竟如同春日暖阳下的积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度迅消融、退散。
他的清晏,坐在那里。
阳光勾勒着他单薄的肩线,低垂的眼睫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浓密的阴影,整个人像一株被风雨摧折过的花儿,脆弱得让人心疼。
那萦绕在他周身的、浓得化不开的忧郁和疏离感,像一根无形的针,瞬间刺穿了萧彻坚硬的心防。
什么朝堂纷争,什么林牧野的顶撞,在这一刻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眼中,只剩下他的清晏,和他那仿佛要将自己与世界隔绝开来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