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身旁之人呼吸变得均匀绵长,陷入沉睡之后,他内心那头被强行压抑的野兽,才会悄然挣脱束缚。
他会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贪婪地凝视着谢清晏毫无防备的睡颜。
那纤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尖,还有……那在睡梦中微微开启、泛着水润光泽的唇瓣。
每一次凝视,都像是在火上浇油,灼烧着他的理智。
然后,他会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俯下身。
动作轻得如同羽毛拂过,生怕惊醒沉睡的人。
目标,是那双在白天让他魂牵梦萦、却又不敢轻易触碰的唇,温热的、带着清浅药草气息的呼吸拂过萧彻的脸颊。
他屏住呼吸,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将滚烫的唇,小心翼翼地、无比珍惜地印上那片柔软。
没有深入,没有掠夺,只是单纯的、带着无尽渴望和压抑痛苦的触碰。
一下,又一下,辗转流连,仿佛要将这甘美的滋味刻入骨髓。
清晏……
萧彻在心中无声地嘶吼,每一次轻吻,都伴随着灵魂深处的颤栗和一种近乎毁灭的渴望。
朕想要你……想要得疯……
他想要的不只是这浅尝辄止的触碰,他想要彻底地占有,想要将他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想要宣告他完完全全、从身到心都只属于自己!
这种渴望如同毒藤,在每一个寂静的深夜里疯狂滋长,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他不能。
他清楚地记得谢清晏清醒时那抗拒的眼神和脆弱的泪光,记得那记响亮的耳光,更记得自己失控时可能带来的伤害。
他害怕。
害怕一旦越过那条线,得到的可能不是温顺的臣服,而是彻底的决裂和心爱之人的破碎。
这份深沉的、近乎病态的占有欲,与那份同样深沉的、唯恐失去的恐惧,在他心中日夜撕扯,让他只能在黑暗的庇护下,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沉睡的唇瓣,饮鸩止渴。
白日里,他是威严冷静的帝王,掌控着一切。
深夜里,他是被爱欲和恐惧双重折磨的囚徒,只能借着月色,偷取片刻的慰藉。
于是,乾元殿的日子,就在这奇异的、冰火两重天的氛围中继续着。
白天,沈言如同受惊的兔子,在萧彻面前羞窘得抬不起头,喝完药就疯狂塞蜜饯,试图用甜味掩盖心慌。
夜晚,萧彻则化身痴迷的偷香客,在爱人沉睡后一遍遍描摹他的唇形,压抑着焚身的欲火。
药香氤氲,春意暗涌。
一个懵懂羞怯,一个隐忍煎熬。
这看似平静的囚笼里,情潮早已暗流汹涌,只待一个契机,便会掀起滔天巨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