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晚上,就已经抓了三十多个处级以上的干部了……”
高育良的声音,干涩无比,“再这么抓下去,我们汉东省的政府部门,都要瘫痪了。”
他的心里,又惊又怕。
惊的是,赵援朝的手段,竟然如此雷霆万钧。
怕的是,这张网,到底有多大?会不会,把自己也给网进去?
沙瑞金没有说话,他只是拿起那份名单,又看了一遍。
他的心里,同样翻江倒海。
他知道,这三十多个人,只是开胃小菜。
赵东来和丁义珍那两条线,牵扯出来的,远不止这些。
他更知道,这一切,都在那个鹰派将军的注视之下。
他要的“枪声”
,自己必须给足。
这不仅是他的投名状,更是他沙瑞金,在这场风暴中,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瘫痪不了。”
沙瑞金掐灭了烟头,声音冰冷,“烂肉割掉了,新的肉,才能长出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这只是第一夜。”
他喃喃地说道,“赵援朝要的,是三天三夜。”
就在这时,他桌上的那部红色电话,响了起来。
沙瑞金走过去,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他既熟悉又畏惧的声音。
是赵援朝的参谋长,周守京。
“沙书记,早啊。”
周守京的语气,很平静。
“周参谋长,有什么指示?”
沙瑞金的姿态,放得很低。
“指示不敢当。”
周守京说道,“军长让我转告您,对你们省委省政府昨天晚上的工作效率,表示肯定。”
沙瑞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
周守京的话锋一转,“军长也说了,光抓这些当官的,还不够。
那些真正动手的,那些拿着铁锤和撬棍,敢对军属下手的畜生,也不能放过。”
沙瑞金的心,猛地一紧“周参谋长的意思是?”
“我们昨天晚上,也顺手帮你们抓了一些人。”
周守京的语气,轻描淡写,“辉煌地产拆迁办的,一百二十七个人,一个都没跑掉。
现在,都在军区的训练场上跪着呢。”
“军长说,这些人,就不劳烦你们地方处理了。”
“今天天亮之后,他要用这些人的血,来祭奠两位烈士的英灵。”
“所以,他想再听一声,更响亮的‘枪声’。”
“真正的,枪声。”
挂断电话,沙瑞金只觉得手脚冰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赵援朝要干什么了。
他要杀人!
不是通过法院判决,而是要用军队的方式,直接处决!
这个疯子!
他真的是个疯子!
沙瑞金瘫坐在椅子上,他看着窗外那即将升起的朝阳,却感觉,那不是希望的曙光,而是一片,被鲜血染红的,地狱之光。
汉东省军区,后山,实弹射击靶场。
这里,是军区最肃杀的地方之一。
平日里,只有子弹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和震耳欲聋的枪响。
但今天,这里却安静得可怕。
天,已经蒙蒙亮。
冰冷的晨风,吹过空旷的靶场,卷起一阵萧瑟的寒意。
一百二十七名辉煌地产的打手,包括那个不可一世的黄毛在内,被士兵们从训练场上,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这里。
当他们看到靶场尽头,那一排用沙袋堆砌起来的,布满了弹孔的矮墙时,所有人都明白了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不!
不!
你们不能这样!
这是犯法的!
你们这是私设刑堂!”
“饶命啊!
长官!
我们错了!
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啊!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了整个靶场。
这些平日里,在外面作威作福,视人命如草芥的亡命之徒,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表现得比任何人都懦弱,比任何人都狼狈。
黄毛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看着那些端着枪,面无表情的士兵,看着他们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恐惧捏爆了。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带着人去强拆时,那嚣张跋扈的样子。
他想起了自己,指着韩玉秀和梁盼盼的鼻子,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她们的场景。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愣头青小弟,一铁锹砸在那个男人后脑勺上时,自己心里那股变态的快感。
报应!
这就是报应!<